唐姨的泪水悄然滑落,轻触水面,随即她以袖轻拂,笑靥中带着一丝苦涩:“瞧我这副模样,时间过了那么久了,一念及义父,心绪仍难自禁。”
初羽见状,心中五味杂陈,唯有默默洗碗,陪伴着唐姨。
一切收拾停当,四人围炉而坐,炉火跳跃,壶中茶水汩汩作响,满室飘溢着淡雅茶香。
胡叔轻拨炉火,缓缓开口,讲述起往昔:“流放途中,我们猝不及防地遭遇了山匪。这些山匪非同寻常,他们不为财帛,径直向我们而来,将我们掳掠而去。后来方知,那所谓的‘山匪’,实则是安平公主麾下的精兵。”
初羽闻言,心中疑惑顿生:“那负责押送的官差,难道未曾追寻你们的踪迹?”
胡叔苦笑:“怎会不寻?但丢失流放重犯,乃是重罪,加之你唐姨与我身份特殊,他们自然不敢声张,只能暗中寻找。而我们的行踪,早已被安平公主巧妙隐匿,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初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些官差为了自保,也只能选择沉默不言,将这件事情。”
唐姨端来煮好的香茗,逐一奉上,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确实如此,公主殿下起初还考虑过贿赂官差,但终觉风险太大,人多口杂,秘密更易泄露,故而作罢。”
“所以你们这些日子就一直蛰伏于此吗?”初羽问道。
胡叔沉重地点头,接着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身份特殊,出去就会被人认出来,公主便让我们暂且在此处栖身,之后的事情她会想办法。”
唐姨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瓷杯映着她憔悴的面容:“起初我们日日以泪洗面,恨不得插翅飞走,去为义父讨个公道。可是冷静下来后我们也明白,但公主说得对,莽撞行事只会让义父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我们相信公主,所以等着公主的下一步计划。”
初羽的眼中泛起涟漪般的笑意:“我与你们一样,相信公主,也愿将性命托付给公主。”
和胡叔唐姨见了面,初羽可以说彻底没有了顾虑,直接答应了安平公主的提议。初羽改变自己的样貌之后,以公主举荐的方式与卓清一同进入了同心营。
卓清依旧叫卓清,而初羽的名字改成了胡小雨。
半年过去了,同心营也有了很多变化,与第一次来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同心营死气沉沉的,完全没有当初热闹景象。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令人窒息的沉闷。营房之间的过道空空荡荡,偶尔经过的士兵都低着头,生怕被人注意到。
因为安平公主的帮忙运作,初羽并没有和榆林桑桑住到一个房间,也不是一个小组,安平公主的意思是,身边的人越是不熟悉她,她才越是能在同心营隐藏下去。
新同伴很多是近半年才来到同心营的,或许也是被现在同心营的氛围所感染,她们虽然人很好,但是互相之间戒备心非常重,这让初羽也是浑身不自在。
同心营的大将军没有了,而元宝因为检举有功,自然而然成为了同心营的头儿。
“我觉得圣上是不想要同心营了。”初羽私下忍不住与卓清吐槽。
卓清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儿:“毕竟现在海晏河清,飞鸟尽良弓藏。这不是你们的过错,而是坐在龙椅上的人瞎了眼。”
初羽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开卓清的手,脸颊却悄悄飞上两朵红云,“我当然知道,是他自己目光短浅。”她扬起下巴的样子活像只骄傲的孔雀。
卓清被逗笑了,故意压低声音问道:“你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初羽指尖一挑,一缕莹蓝色的法力如流萤般在她掌心跃动,她得意地扬起眉梢,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现在五感通明,方圆十丈内,落叶飞花都逃不过我的感知。就算真有人偷听......”
她指尖轻轻一捻,那抹光芒倏然消散,“大不了抹了他们的记忆,一了百了。”
卓清先是一怔,随即朗声大笑,笑声在夜色里荡开,。待笑意渐收,他才摇头叹道:“你这法子倒是不错,可惜......”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带着促狭,“神仙修行,最忌讳的就是滥用术法遮掩己过。若总是这样取巧,日后道心难稳,境界可就再难突破了。”
“哦?”初羽歪了歪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既然‘多次’才不行,那我就用个一两次,总不至于出问题吧?”
卓清哑然失笑,却也懒得再与她争辩。初羽刚才说的也没错以他们如今的修为,若真有人潜伏在侧,的确不可能毫无察觉。
夜风微凉,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忽然,一声尖锐的呵斥如利刃般划破寂静。
“是谁在那里?来人啊,这里有孤男寡女私自相会!”
一道火把的光亮骤然刺破黑暗,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朝他们逼近。
初羽心头一跳,下意识抓住卓清的手腕:"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