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钺猛地回头看她,眼睛亮亮的,无不得意。
顾云突然想到什么,“你...你这次出征,把章淮村攻回来了?”
看到他赞许的眼神,顾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得心跳加速。
“连夺荆州七城,小爷我可不是吃白饭的!”
如果他是条狗,此刻恐怕尾巴已经快要翘到天上去了,顾云抿嘴浅笑,竟发觉他这幅样子有些可爱。
她摆正他的脑袋,站在他身后继续为他绞干头发,脚边的碳炉熏得她也有些晕乎乎的。
然而她开口却道:“还是算了吧,我从离开它的那天起,就已经回不去了。况且,几番交战下来,它肯定被打得残破不堪,我不想看到它变成那样。”
更何况,她的家人都没了,回去也是徒增伤感。而且,她已经决定要找个地方开始新生活,还是向前看吧。
周其钺没想到会得到她这样的回答,沉声应道:
“你等着,给我些时间,我会让它重回安居乐业的模样。到时候再带你去,可好?”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周其钺反手摸了摸头发,入手干燥顺滑,干脆拉着顾云往床榻边走,“来,陪我睡一会儿。”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她刚好能够跟上。
顾云有些不自在,还有些紧张,上次她那样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恨着。
现在想来,那天晚上他可能只是想告诉她,此行或许会收复她的家乡。但她刚好气头上,软刀子戳了他好几下,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算了,不想这些了,反正她已经在着手离开的事情了不是吗?
这几日,她已经托言杞帮忙置办了好些物件,还有意无意向杨老打探了好多太乌山的风土地貌——如今平城南边也成了周其钺的地盘,她只能向东逃。
只待一个良辰吉日,成功甩掉身边的侍从,她便可以一走了之。只可惜,她身边还缺一些可用之人...
羽翼未丰,还是别再起冲突的好。
“外袍脱了。”
顾云猛地回神,“好。”
二人步入床帐,青灰色帐子落下,隔绝了大半光线。
周其钺伸手揽她躺下,顾云还在等他下一步动作,却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顾云不由失笑。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二人的相处,除了情事好像就没有什么了,也不怪她会顺着想。
她稍稍动了动,身后的人似乎以一种依赖的姿态将她抱得很紧。没办法,她并不困倦,只好睁着眼睛到处乱看。
这是她第一次来周其钺的卧房,从前每次都是去她的云晖院。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观涛院时,是进的他的书房,当时只觉得昏暗压抑。
但此刻她倒觉得他的卧房干净清爽,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仿佛洒入了长满参天大树的树林之中,无端给她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胡乱想着,顾云竟也渐渐睡着了。
屋内除了二人互相依偎、此起彼伏的胸腔,再无其他动静。
这些日子,顾云不是在言杞那里学字就是在杨老那里做水车,行程排得非常满,说不累那是假的。
因此,她非常自然地和急需睡眠的周其钺一起睡到了日落时分。
宁风来时,只见到紧闭的门和门外的春霞,对屋内有谁顿时心领神会,于是轻轻地敲了敲门,“周将军,庆功宴快要开始了,您可要出席?”
屋内没有动静,宁风和春霞对视了一眼,继续拍门,“周将军?”
最后是顾云先被吵醒了,挣扎着起身,回头刚好看到周其钺迷蒙地睁开眼。
这幅无害的样子,她很少见到。
“周大人,宁风大人来唤您了。”
周其钺迅速抹了把脸,眼神瞬间变得清明,朝门外朗声道,“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到。”
“是!”
宁风的脚步声远去,周其钺揉了揉脑袋,开始使唤已经穿好外袍的顾云,“帮我更衣吧。”
顾云茫然地张望了一圈,“衣服呢?”
“那边柜子里随便拿一件便是。”语气中竟还带着睡梦中被叫醒的不满。
顾云失笑,这是多久没有睡过囫囵觉了啊。
“庆功宴,不需要仔细些穿戴吗?”
“既是我的宴会,我自己舒服就好。他们负责开怀畅饮,我去露露面,发放一下赏赐就行,很快就可以回来。”
既然如此,顾云就真的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一件出来。
看清手中的衣物时,顾云也是一惊,“粉色?您居然还有这样的衣服?”
周其钺额上青筋暴跳,怎么就偏偏被她拿中了这件...
“换一件!”
顾云再没忍住,发出清脆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