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无话可说。
周其钺心下微窒,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他深呼一口气,“过来坐吧。”
顾云依言坐下,在听到他下一句话时如遭雷击。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要纳你为妾。”
他似是已经调整好了心里隐晦的不快,此时面上挂着看似和煦的微笑,一双凤眼轻飘飘地盯着她,语气却毋庸置疑。
顾云张了张嘴,微醺的大脑一片混沌,怔愣半晌,只吐出一个字,“啊?”
周其钺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纳你为妾。正好今日是你的生辰,告诉你这个喜事就当为你祝寿了。”
“不...我一介农女,怎堪为妾?您大手一挥自然有无数名门佳人而来,何必抬举了我呢?”
果然,又是拒绝。
周其钺却没有耐心再陪她绕圈子。
“我是来通知你的,难道做我的妾辱没了你不成?还是说,你觉得这将军府好吃好喝供着你,还让你读书写字、拜师学艺,委屈你了?”
“不是...”这些事情,顾云的确无力反驳。
“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这几日我会着人选定黄道吉日,与你把礼行了。”
“此后,你要好好学习内宅规矩,再不可像之前那样言行无状,也不可再和别的什么男子当街相谈甚欢。”
“至于读书写字,若你不想换个先生,便让阅墨书坊那位女先生定时来府里授课。杨老那里的话,自然有我陪你去。”
说罢,周其钺重新看向她,固执地没有理会她骤然苍白的面色。
“云娘,过去的事情都算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真是可笑。
她算是明白了,他所谓的纳妾,是想把她更紧地拘在府里、绑在身边,他要她往后余生都围着他团团转。
这怎么可能!
顾云万万不能接受。
她嘴唇翕张,声音很轻,“你最开始说过的,会放我走...结果现在要纳我为妾?”
周其钺却疑惑,“我何时向你保证过这种话?”
“你!”
他继而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云。
“而且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执意要离开?你的家人都已经没有了,在这乱世里你要往何处去?难不成,你与那王载晞当真有情,要去给他做妾?”
顾云被他这番话气得嘴唇发抖,周其钺仍继续说道:
“哦对了,你莫非不知,他早已有未婚妻了,是个名门之女。可惜后来家道中落,身子也不好了,你莫非想和她争一争?”
越来越听不下去,顾云猛地站起来。
“别说了!我从未想过要和王大人发生什么,你为何总是抓住不放?还老是阴阳怪气地说些奇怪的话!”
语毕,顾云气呼呼地背过身去,胸口剧烈起伏。
“呵,为什么?因为你几度与他当街相谈甚欢,就连护卫都看得出来你对他的欣赏!我没找你秋后算账,还不计前嫌纳你为妾已经很给你脸面了!”
周其钺伸手将她转过来,眼中带着隐隐的疯狂,“你往后给我乖乖的,不好吗?”
顾云被周其钺弄得愈发害怕,后知后觉的酒劲上头,她感到头痛欲裂。
这个生辰真是过得糟糕极了...
“不...不!你这是要把我禁锢在这小小的将军府,我不要!”
顾云用力挣开他按在肩上的手。
“我早就同你说过,我离开这里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想去过独立自主的生活,苦点累点都好,就算是和从前一样起早贪黑地种地我也乐在其中。”
“我知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可我不求长命百岁,若是真的哪一天不幸遇害,就当是提前与家人团聚了...”
“你为何就不能明白呢?”
周其钺神色莫名,心里不是没有被她坚定的模样触动,可是,她凭什么?凭什么要他,为她让步?
这些年来,他在军中步步为营,执念不过是为家人复仇,经过多年的努力,复仇一事已是指日可待。
而他在不知不觉中,又生出了一个名为“顾云”的执念,待察觉时,早已根深蒂固,难以拔除。
现在,她不让他如愿,但他有留下她的能力,为何不用?
事在人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
“你不用管我是否明白,你只需知道,过些日子我将纳你为妾,这便够了。”
周其钺冷冷地撂下这句话后,不再看顾云的脸色,快步离开了。
顾云绝望地瘫坐在凳子上,忍不住凄楚一笑,泪珠紧跟着滑落。
果然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如愿,就算他能懂她想离开的心,最在意的,却还是他自己的爽快。
真是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