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钺觉得那两颗闪耀的脑袋有些碍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正巧,此时宁风宁泽也闻讯赶来,周其钺的呼吸平复了些,神色却仍旧冰冷。
“下令封锁全城!派人搜索城内,并往城外各处追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宁风宁泽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瞧他这幅模样却不敢多言,领了命令便飞快地退下。
周其钺复又看向屋门边上的春霞,“你说,怎么回事。”
他目光中的压迫感如有实质,春霞不由得跪得更低。
“奴婢...昨夜娘子好好的,如往常一样睡下了,奴婢便也守在床尾。”
“再然后,就是今早突然被王秋大哥唤醒,没想到娘子就已经不见了!”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还望将军恕罪!”
说罢,春霞朝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好好好,你们都没发现异常。这么说来,人是凭空消失的了?”
他语气平静,看起来像是恢复了理智,却无端让人更觉害怕,仿佛在压抑一场更加恐怖的爆发。
众人皆默然不语,战战兢兢候在原地,果然——
“我养你们是吃屎的吗!”
“来人!将他们拖回去,杖责十五,罚俸三月!”
“等等!行刑前先让府医给春霞把个脉。”
“是!”
三人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还好,周将军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
“多谢将军开恩。”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屋内归于平静。
周其钺环视这间小屋,他明明昨夜才在这里见过她,此刻却空空荡荡的,连带着他的心也好像破了个洞,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凭空消失?
怎么可能。屋内一定有蹊跷。
周其钺独自在屋内翻找起来。
她倒是出息了,敢跟他耍花招。表面上恭顺得不得了,背地里却在谋划离开的事情。
好,好得很!
亏他还信了,还以为她真的愿意与他来日方长。
可笑,他为她准备了这么多,半个月前就开始布置云晖院的新房,挑灯夜战亲手为她绘制今日的发冠,多番对比亲自挑选婚服布料...
可她倒好,一走了之,还闹得人尽皆知!
而他呢,在所有人面前变成了一个笑话!
周其钺在门边一口木箱前站定,那是昨夜他专门嘱咐她今日再开的箱子。
他颤着手,轻轻抚上去,它看起来没有被人打开过,锁眼很紧,他试了好几次才将它打开。
流光溢彩,披金戴红。
“哈哈哈哈...”周其钺突然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原来一片真心被人按在地上踩是这种感觉。
他的心口冷冰冰地痛,脸上却火辣辣地疼。
是他错了,他不该因着心里的愧疚对她放松警惕,不该瞧着她淡然寡言便以为他总能让她消气,更不该为她搞着劳什子纳妾礼!
乱世里,就算他直接夺她为妾也无不可,偏偏他想抬举她,想与她琴瑟和鸣、两心相知。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把她关起来,再打造一条好看的锁链,将她永远锁在他的身边!
管她会如何恨他,至少他留住了她的身!
可现在,说这些为时晚矣。
周其钺在屋内继续探查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常。
昨夜她带回来的那个包袱已经不见了,现在想来,恐怕里面的东西不简单。
春霞应当被她施了什么手段,才睡得那样沉。那么,她又是如何在不惊动屋外二人的情况下逃走的呢?
周其钺来到里侧的墙边,这是唯一一个能通往院外的地方,这堵墙定然有出口!
他一寸寸抚去,屋内狭小,床榻占据了这面墙大半的落脚地。
周其钺嫌碍事,正准备挪开床铺,却在弯腰时突然瞧见床底传来几丝不属于屋内的光线。
果然是这里!
他快速挪开床榻,朝透光处猛地一踹,石块混着木板立马从土墙之上崩塌而下,墙面上赫然出现一个小洞。
搜城的命令已经开始执行,此时墙外传来了厚重的甲胄摩擦声以及嘈杂的脚步声。
“外面的人站住!”
听出他的声音,“将军有何吩咐?”
“你们此时在哪条街巷?”
“回将军!城东四十四坊,再过一条街便是东城门。”
是了!此时平城除了东边,其余三面都已是他的领地,唯有东行,才是最安全的。
她倒是胆大,连绵不绝的太乌山也敢去闯一闯。
“来人!随我出城!”
周其钺快步离开,飞身上马,向东疾驰而去。
他一定能把她抓回来!
...
与此同时,太乌山隐秘的山涧中,疾行一夜的顾云终于敢停下来喘口气。
修整片刻,告别王载晞派来接应她的青松,她很快又重新开始赶路。
清晨的山涧雾气幽幽,鸟鸣声声,朝阳穿透厚厚的云层、越过繁密的枝叶,落入一双干净的眼中,顾云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