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音乐喷泉换了首明媚的圆舞曲,音调轻快悠扬。
丝毫不顾这边凝固到快要毁灭的气息。
楚辞青在男人凌厉目光下站直身子,自说自话:“不好意思,我认错了。”
说罢,她弯腰从花丛中拽出小绿车,几下打开,冲男人点点头:“老板,走了。”
双手搭上把手,长腿跨过车座,她屁股都没落下就想点火逃离这诡异的气氛,却突然觉得车子一沉。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砸下来了。
她僵着脸转头,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后槽牙发酸:“老、老板?”
“走。”男人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行吧。
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
楚辞青一拧车把,车子直接冲上弯道。
突起的冲力吓得男人脸色更白,本能地贴上她的身体,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又轻又软,好像一片羽毛擦过她耳畔,惊得她险些丢了车把。
还是凭着走街串巷练就的技术一踩刹车,车子稳当当地停在喷泉旁边。
几个墨镜大哥立即围了上来,“喂,干什么的?”
她刚要开口,就见最前头的墨镜大哥已经摘下墨镜,露出张憨厚老实得跟街口下棋老大爷有一拼的脸,表情谄媚又迟疑:“宋总,宋总好,您,您这是…”
四周散落的目光都聚到此处,炽热得堪比X光,全方位无死角地扫射在两人身上。
“看看看,那是粼哥吧?!”
“怪了,他不是被苏荷拉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还坐着那什么,小毛驴?”
“那人身上写的什么?代驾?!”
“真的假的?粼哥还用上这玩意了?他家司机呢?”
“嘁,我就说宋家就是个空壳,气数早尽了,你看宋天粼连个司机都请不起了!”
“诶诶,听说今天他狠狠扇了苏荷的面子,苏檀肯定不会放过他!”
“哪止苏家,还有万家,他以为他是谁…”
一众异样目光中,楚辞青面不改色地转头望向身后的男人,“老板,哪辆?”
男人脸色肃穆,抬手指向门口喷泉正对面的迈巴赫,“快点。”
她点点头,两腿撑在地上帮助超载的小绿车转个弯,催着小绿小跑几步停在迈巴赫前。
后座一轻,男人一气呵成地起身开锁开门抬脚上车,动作快得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远处议论声更大几分。
楚辞青借着口罩的遮掩肆无忌惮地笑了一下,几下折好小绿塞进尾箱后拉开主驾驶的门。
钥匙被扔在副驾驶座上,男人闭着眼斜靠后座上,等她关好车门后导航上已经出现了医院的地址。
她拿过钥匙,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确认:“合宜家?老板?”
男人没有应声。
借着倒车的功夫,她从后视镜看见男人紧皱的眉头,紧闭的双眼,紧抿的双唇,默默为他的小兄弟点了排蜡。
会所到合宜家少说半个小时。
阿门,希望它不要失去生的希望。
迈巴赫稳稳驶在路上,周边路过的车都自觉主动地避开老远,生怕被它碰瓷。
楚辞青很久没碰过这么好的车。
她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手脚,又瞥一眼男人难看的脸色后,默默地、轻轻地把油门往下踩了亿点点。
路段没有限速,车速冲上130,直逼140。
她熟练地把控着方向盘,左移右飘地超过一辆又一辆车,看着它们被远远甩在后面,满肚子的火气都散了不少。
代驾的首要准则是稳。
晚上叫代驾的顾客十个有九个是喝高了的,一个摇晃就能哗啦啦吐车里一地。
虽然车是顾客的车,但是鼻子受罪还要挨骂的总是她。
都是一张嘴吐出来的,污言秽语可半点不比地上的脏东西干净。
难得有一次可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飙个豪车还不用担心挨骂,她颇觉快意,嘴里不觉哼起首不知名的小调。
上车后就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开口:“别唱了。”
说完,好像还嫌不解气,又加一句:“不好听。”
楚辞青:“……”
她就知道,男人被打肯定是有原因的。
Anyway,老板是上帝。
她从善如流地点开音响,4D柏林之声果然名不虚传,音场完美得挑不出一点纰漏。
当高音头划出如香槟气泡炸裂般的清亮前奏,轻快小调从车顶扩散器中倾泻而下时,楚辞青差点脱口而出:“帅哥,一杯迷迭烟雾!”
然而男人的评价变本加厉:“难听!”
上帝果然是上帝。
她瞟了眼后座偏头看向窗外的男人,心情诡异地好了不少。
手指触上音响屏幕,扒拉几下后挑出一首光看名字就柔和轻缓得绝不会触怒受伤雄狮的曲子。
清透干净的钢琴泛音一出,整个车厢骤然化作被晨雾浸润的山谷,安宁又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