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青左脚踏进的公司。
右脚还没落地,就听见周总一声意味深长的呼唤:“小楚啊。”
右眼皮猛地一跳,她下意识低头,在看见落地的左脚时,脸色大变。
社畜间流传的可怕传说如幽灵般闪现脑海。
电光火石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一下,维持着左脚悬空的姿势转头,声音微微妙:“周总早。”
刚被男神训斥过正决心痛改前非的周总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双手抄着,身子正对门口,注视着楚辞青一动不动的单脚悬空站姿,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还得是粼总啊!
简单一个照面就看出了公司里最严重的问题所在——
看看这僵硬的手脚!看看这发白的脸色!
必须是累的啊!
这样的员工怎么能有创造的活力呢?!
拥有这样员工的千方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世界一流呢?!
并不知道老板在想什么但能看出男人目光越来越凛冽的楚辞青欲哭无泪,半边身子都快没了知觉。
不就是砸了他男神一下么!
不就是蹭了把员工福利逃了半天班么!
至于一大清早在门口堵人么?!
“哩过来!”男人终于发话。
楚辞青一脚踩地,过电般的酸爽酥麻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看在周总眼中就是满腔苦楚无人说,心酸的很。
喜欢吹嘘自己体谅下属的的周总:“……”
楚辞青站到周总眼皮底下,试图靠一脸正气模糊掉昨天的错误,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周总,您有什么吩咐?”
男人用难以捉摸的目光打量她半晌,语重心长道:“年轻人,知道努力是个好事情,但素,身体,啷个是过命的本钱!”
“从今天起,哩必须午休睡觉,五点下班,多得一刻都不行!”
楚辞青:“……”
这是什么新的裁员手段么?
比如骗她踩点下班再偷偷改了公司规定告她迟到早退?!
女人神色越发沉重,最终沉痛地点头:…好。”
资本家果然都是没有心的。
倒霉蛋除外。
周总看着感动得眼泪都快留下来的楚辞青,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还得是粼总啊!
……
一大早就遭受裁员惊吓的楚辞青这一天过得胆战心惊,试图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手机都不敢多看,自然也没有心情配合大老板的演出。
几只粉色狐狸在对话框里跳了个寂寞。
宋天粼看着毫无回复的快乐小狗,目光越发危险,看得来接人的秦秘书头皮发麻,垂着头不敢多言,头一回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心酸。
这伺候太子可太难了。
秦秘书知道宋天粼不喜欢用司机,因此是一个人来的,开的是自己的私家车,以低调安全著称的Volvo——SUV的车型,后座很宽敞,完全不用担心老板放不开脚。
秦秘书开出医院大门时,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每天早晚两头跑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但车子刚上高架桥,事情就不对劲了。
车流如织。
引擎轰鸣声和车轮擦地声充耳不绝,不时夹杂着车辆加速的破空声,宋天粼额头上难以抑制地冒出细密的汗珠,交握的手掌用了十足的力道,靠着相互挤压的力量去抵抗心跳失序的悸动感。
他看出秦郗是故意压着车速,力求让车子行驶得更平稳,但这份苦心并没有让他感受更好,反倒让一辆辆飞速擦窗而过的车辆带来更强的压迫感。
“快点。”他咬着牙,尽量让声音冷淡如常。
秦郗果然没有觉察,油门狠狠踩下去,车速飞快提升破百,他车技不错,一边超车一边从右边的慢速道切至左边的快速道。
窗外薄雾轻浮,车道上飞驰的车辆像奔腾不息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裹挟着拥卷着一切向前冲去,好像稍慢些就会被后头涌来的波浪拍到车底再无逃生的可能。
宋天粼眼前逐渐模糊,耳膜上似有砂砾在磨,又刺又痛,窗外的车声像被放大十倍,心跳随着声音高低起起伏伏,周身发冷,脸色苍白麻木,连闭眼都成了件困难事。
车辆别过最左道的瞬间,右后方有一辆二十轮大货车从车尾擦过,怪物般庞大的身躯霎那间挡住了窗外所有的光线,好似下一秒就会侧翻而下,将人和车都砸个粉碎。
心跳空了两秒,眼皮重重地阖上,明明该是什么都看不见,但眼前却浮现起光怪陆离的景象,黑夜,闪烁的车灯,嗡鸣尖锐的汽笛、嘭嘭不休的碰撞声,好似还有无数的尖叫……
秦郗切至快速道后,漫不经心地瞥向后目镜,下一瞬呼吸骤停,差点把刹车当做油门,狠狠踩下去。
好在多年驾驶培养出的身体本能牵住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一边提声喊人,一边把故障灯、转向灯全部按上,快速切向应急车道。
几分钟后,他颤巍巍地扶起全身湿透的宋天粼,着急在喊:“粼总,粼总,你还好么?听得见我说话么?”
“不……不、不能传、出去……”男人哆嗦着嘴唇说完,就彻底失去意识。
……
等秦郗老练地处理完来看诊的医生转回病房时,宋天粼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白色衬衣的扣子系到一半,半露的胸前和脖颈布满大片绯红的血点,是刚才惊颤发作留下的痕迹。
听到开门声,男人冷淡地抬眼看去,声音中透着不正常的沙哑:“我要出院。”
刚交完住院预付金的秦郗:“……”
“粼总,医生建议再住院观察几天,您要不还是……”
“不用。”宋天粼态度很坚决。
从高速转回医院时正好是晚高峰,多花了一倍的时间。到达医院时,他的意识已经基本恢复,只是身体虚脱无力,才被慌乱的秦郗送回了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