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洛这话大概算不上是什么奉承,听起来也不算那么软和,也难怪珀尔仍努着嘴,怎么看都像是一副要闹别扭的样子,尾巴也一甩一甩的,像是安静不下来。
“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她故意把话语的每个音节都拉得很长,“毕竟我是很好说话的。”
真正好说话的人才不会说自己好说话呢。希洛心想。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真要说了可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于是她说:“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作为交换。”
珀尔的耳朵一下子立起来了:“你很懂我嘛!”
希洛忍受着她毛茸茸的尾巴尖缠在自己的脚腕上,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只是很懂你父亲,也很明白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这个道理而已……所以你想要什么?我会尽力给你的。”
“这个嘛——”珀尔盯着天花板,很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结果丢出了一个相当不确切的答案,“我还没想好。总之你们已经答应我会给我回报了,这一点没有错吧?”
希洛点点头:“是这样。”
“那就可以啦。等我想好了想要什么,我自然会同你们要的。”她飞快地编起长发,把漂亮的发辫甩到脑后,“好啦好啦,我们出发吧——扮演小狗的时间开始啦!”
她蹦跶着往前走,丝毫不见半点不情愿,也不知道是未知的报酬足够吸引人,还是玛珀号上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找鸡这件事都能变成少有的趣味。
不管怎么说,开始行动了就是好事。
第一站当然是空空如也的鸡圈。
当真像只小狗那样,珀尔把这处垫着稻草的空间闻了个遍,又把鼻尖凑近了希洛的肩头,用力猛吸了好几口气,看得里昂惴惴不安——他可没有那么想要被嗅出浑身上下的所有气味分子。
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别说是凑近他身边了,珀尔都懒得给他投来多余的目光,重新站直身后就昂首阔步往前走了,很专心地投入到了小狗的职责之中。
跟在珀尔的身后,他们在后厨的库房里找到了两只最肥的芦花母鸡。想来它们一定是凭着不输猫鼻子的绝妙嗅觉精准地找到了堆在此处的稻谷壳。
贪吃的鸡最愚笨,躲也没想着躲一下,就被希洛很里昂逮了个正着。顺手装进竹篓里,决不能忘记把盖子捂实,还要套上一个旧麻袋。
“否则人人都会知道我们把鸡弄丢了。”希洛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丢脸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她也不乐意被一群海盗数落办事不认真。
珀尔依旧带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调皮似的贴着右侧的墙面走。其实她走得也不专心,总是回头看希洛,还问她:“你们到底是怎么把鸡弄丢的?这几只小东西在玛珀号上住了好久了,还是第一次逃出去呢。”
“不知道。”希洛耸耸肩膀,往左边挪了挪脚步,“可能是我没关好门。”
“不不不……”里昂惨白着脸,用力甩甩一头金发,“我觉得是我没关好……”
“是吗?其实我也忘记上午是你还是我最后一个走出鸡圈的了。但你非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话,我也拦不住你。”
“啊——嗯嗯嗯!”
里昂满怀感激地用力点点脑袋,本就有点炸毛的脑袋看起来更像是春日的小雏菊了。珀尔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往来就想笑,尾巴都不自觉地竖起来了。
“你们俩可真好玩。”她捂嘴偷笑,转头看向希洛,问她,“冒险者,我像这样走在你的左前方,会让你觉得很碍事吗?”
希洛眯起眼睛:“是有点不自在,但我习惯了。”
“我想也是,因为你的左眼是假的嘛。”
珀尔停住脚步,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敲打在希洛左眼眶的义眼上。尖锐的爪子与坚硬的眼球碰撞出哒哒声,倒是很清脆。
距离感一下子被打破,希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义眼被敲打了,同样无所谓——反正是假的,又敲不坏。她只想歪过脑袋,说:“没想到你看出来了。”
她的这只眼睛做得很真,经常只有在摘下来的那一刻才会让人惊呼“原来是假货!”。
珀尔显然很得意:“别想骗过一只猫咪哟!这只眼睛能看到东西吗?”
“只能看到恍惚的影子。本质上,这只眼睛是用来捕捉魔力的痕迹的。”
而每个生物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流淌着一点魔力。她的左眼就是靠这点魔力构建出“视觉”的。
珀尔依然很好奇:“是哪儿来的?我也想给爸爸搞一个。”
“托了陆地上的矮人做的。”
“这样啊。”她挠了挠脑袋,“我们这儿的矮人不会做眼睛呢……真想把你的眼睛借给他们当做参考。”
“就算有了参考,也做不出来的。”
“我想也是。”
珀尔停住脚步。
“两位,接下来请去这里头找亲爱的小鸡。”
她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门,门缝里传来了浓重的酒气。
曾经来这里送过两次饭的希洛知道,里头住着一只终日醉酒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