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飘了一夜,早就见不到凉崖山的影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
手机没电关机黑了屏,祁砚这才停了下来,天机边的太阳还没升起,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鸡鸣。漫无目的地沿着小路向前走着,零星的犬吠变得频繁,黎明前的天色灰暗,四散的屋子都黑漆漆的沉浸在睡梦中,他似乎是跑到了一处村落。
“汪!汪汪汪!”
几条胆子不小的狗跑过来,在祁砚身后疯狂叫着,祁砚一转身立马怂了,夹着尾巴还是坚持不懈地冲前低喊。
祁砚觉得稀奇,揣着袖子蹲下身,冲着路口的几条狗儿招手,它们摇了摇尾巴,迟疑地走了过来。
他特地收敛了周身的煞气,这些小家伙把自己当成了人,“要是山里的小家伙都和你们一样,我说不定会养上一只。”胆子最大的黄色短腿狗在祁砚的顺毛下疯狂摇着尾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呜......汪!”突然,它们觉察到什么,立马站定,竖着尾巴警惕地看着前方,继续吠叫。
祁砚抬头顺着狗狗们一直注释的方向看去,一幢二层小楼亮起了灯。
“原来你们是冲着那,不害怕我吗?”祁砚站起身,之前刻意收敛的阴气都溢出来,在空气中存在感极强,几条狗瞬间哀嚎一声夹着尾巴四散而逃。祁砚带着一丝淡笑,目送它们离开后,才收敛起笑意,望着亮灯窗边的一道黑色身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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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囚禁在深渊还无法升起,只得拼尽全力把几缕光线洒出,朦胧的山野间平地升起大团大团的雾气,朦胧得好像古书上描绘的仙境。
点起一根烟,猩红的火星向上燃烧着烟草,老头蹲在平整的水泥高台上,台阶下站着一家人七嘴八舌地在争吵。
“昨晚是不是你没关门,昨天就你睡得最晚!这几天办丧事,囡囡本来就情况不太对,你......”
“你还是囡囡她妈呢你,睡在跟前都能把孩子看丢,孩子不见了咱们都着急,但你也不能瞎咬人啊。”
“要我说啊,小孩子能看到一些东西,太奶奶的丧礼让承安一个人来不就行了,小蔚在家看着孩子多好。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囡囡最喜欢她太姥姥。”
“你也不怕吓着她!”
老头脚上的鞋子满是干得结块得泥巴,眉毛半灰半白尾稍长得垂了下来,深深吸了口烟,丢在地上踩灭。慢吞吞地起身走下高台,背手往屋子后面走去。
“爸,你干嘛去?”
“找囡囡,指望不上你们。”
家里的田就在房子后面,周边几亩地都是老俩口的,老头是家中长子,囡囡的太姥姥就准备葬在其中一亩地里,和太爷爷挨在一处。
几个小辈也不敢吵了,一个去拉老爷子,另外几个继续去找人。
“爸,您还是去歇着,后面我已经找过了,囡囡没去那里。您啊,就在家里呆着,等会人都来了,家里每个主事的人怎么能行。”
村里王老头的妈过世了,死得无病无痛,算是喜丧。家里吹吹打打办七天白事,遗体停在家里为老太太烧烧纸哭哭灵,再让各方亲戚好友见老人最后一面,等七天之后,再把人下葬。
这本来就是当地的风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谁也没想到,王老头回来奔丧的小孙女会出了问题。
今天才是丧事的第三天,亲戚们都住得不远,大多是一个村子的,早上都会过来帮忙,王老头他们得在人多前找到囡囡。囡囡重要,太奶奶的丧事也重要,而且,在老人的白事上小曾孙突然出事,村里人肯定会私底下多嘴,这对谁都不好。
“囡囡——”
“囡囡你在哪?”
王老头家住得偏僻,四面都是农田,没什么人家,一个不大的孩子应该也跑不到哪去,家里人到处寻找呼喊,几个来得早的亲戚到了知道缘由也开始帮忙寻找。
一堵矮墙脚下,囡囡穿着红红的睡衣捂着嘴巴,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头发乱糟糟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身旁的人看个不停。
“你不走吗,他们在找你。”祁砚揣着袖子,他本不想搭理这个小屁孩,谁知这小姑娘真有点本事,祁砚没显现身形,她却看到了他,一路跟到这里。
正常活人无法看到鬼,但总有特殊。
普通的鬼,害怕阳光,触碰不到人界的东西,除了死时带在身上的物品,身形更不为常人所见。文子实也是因为临死前紧握着手机,这才有机会把自己的手机当成敲门砖见到祁砚
有些鬼过个十几年,怨念消散便会自行散去,若是怨念加深,阴气多了就会有更强的能力,厉害的不再惧怕阳光,或是能显露身形被活人看到。凉崖山的老鬼,也不过白天在山中闲逛,偶尔不小心被山里的路人隐约瞧见,说厉害也就那样,没有几个杀人吞鬼的凶物,安安分分的少有事端。
这主要还是因为,山中镇着一个比凶物都要可怕的煞神,偏生眼前的小孩一点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