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檀眨巴眨巴眼,虽然不懂文子实为什么现在才对这件事如此苦恼,他明明早就死了变成一个鬼,却会因为什么社会性死亡难过,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一些。
不过烛檀能理解文子实的心情,他隐约记得很久很久之前,自己也有过文子实这种茫然而失落的感情,那时候烛檀一个小鬼晚上游荡还会担惊受怕,总担心自己被活人瞧见,然后请道士除鬼,但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烛檀回想起来,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雾蒙蒙的,连当时的惊恐与茫然都钝得为不可查。
本着都是一山鬼的情谊,烛檀伸手拍拍安慰文子实,但因为身高的局限,小细胳膊够不到文子实的肩,甚至背也够不到,稳稳当当地落在文子实的屁股上,轻轻拍了几下。
文子实正伤感呢,哭丧的表情一收,诡异地回头深深看了烛檀一眼,“你干嘛?”
烛檀睁着一双死鱼眼,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老大在看你。”,死小鬼一点都不敢动,他才不要告诉文子实刚才是在安慰他!
“老大?是要我做什么......”文子实扭头。
“......吗?”
顺着剧组布景长而幽深的小巷,文子实不错的视力让他看到了祁砚,老大站在巷子口,身边胖墩墩的导演陪着笑侧身面对祁砚正说着什么,而祁砚正对着自己,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直勾勾望向这里。
巷子里的光线幽暗,文子实对上祁砚的双眼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祁砚一身白T恤牛仔裤,不知道啥时长长的头发用皮筋扎成马尾,衣服上还印着Q版奥特曼发射光波的图案,隔一百米乍一眼看绝对是个盘靓条顺的清纯男大学生,但第二眼,任谁都会觉得祁砚他不像个人。
文子实发誓他绝对绝对不是在乘机骂祁砚,只是老大这通身的气派,这没有人气儿的眼眸,真不愧为凉崖山众鬼之首,人人鬼鬼一眼就能看出他非人的身份。
总结来说就是,文子实他一个鬼都被吓了一跳。
“老大。”两人对上视线后,祁砚没有撇开眼,文子实真信了烛檀的鬼话,握着手机挠挠头朝祁砚走了过去,“我是要做些什么吗?”
他走到跟前时导演正好说完话,只听见祁砚淡淡回了句,“放心,今天就可以开机了。”,文子实不明所以,准备站在祁砚身边发会呆,就见导演有些为难地搓搓手,纠结发愁放心又纠结的情绪轮着在脸上重复播放了好几回,终于重重点了头,咧起一张笑脸,亲昵地把文子实搂过来拍了拍肩,“道长想我们当然尽力支持,这样,小兄弟你就先去化妆吧,诶小李,你先把手里头的事情放一放,带他去化妆间化个妆。演什么角色我联系编剧沟通沟通。”
“啊?”文字实一脸懵逼,呆呆低头看了看烛檀,又抬头瞅了瞅祁砚,还不忘伸手把导演的肥手扒拉下去。
祁砚没有解释,抬了抬下巴,“什么...剧本能给我看看吗?”
“这......闹鬼还跟剧本有关?”导演不知想到了什么,青脸哆嗦了一下,“拍鬼片会吸引来鬼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吗,开机礼的贡品好像也没差什么啊,我亲自采办的。”
祁砚眨眨眼,不知道导演怎么把要剧本和鬼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不是说要商量他的角色,我想看看。”
抬手揪住文子实上衣兜帽,把想要溜走的人拽了回来。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导演大松了口气,可听到祁砚说要看剧本又踌躇起来,他担心祁砚要改剧本。
改剧本这种事情,导演见得多了,为了剧组的资金周转流畅,该妥协的时候他也不会扭扭捏捏的,可他都是向金主爸爸妥协,毕竟有金主爸爸这个剧组才会存在。可祁砚一个道士,就是来帮剧组驱驱鬼,导演表面对祁砚满脸堆笑的,把人捧得跟剧组救世主似的,可心里还是有杆秤的,祁砚跟金主爸爸,当然是后者更重要些。
后者毕竟是可持续发展资源。
“要是加角色改剧情的话,得跟编剧商量商量,制作人和投资商那边肯定也有意见的。”导演本来就想让文子实演个边缘小角色,或者就加个不影响主线剧情的十几番小角色应付应付得了,让祁砚亲自他真怕外行人闭眼一挥,让人当主角或者把这部剧改得面目全非。
“改剧本?”祁砚眯了眯眼,懵懵地扭头看向文子实,只见文子实捂着半张脸冲他拼命摇头,“......让他演个角色这么麻烦?”
文子实紧紧盖着口罩,双手抱脸疯狂摇头,导演究竟跟老大说了什么,突然想不开要他去演戏。
能演啥,演鬼吗?
“导演,大师怎么说,咱们今天能开拍吗?”顾子皓已经画好了妆,跑过来问祁砚这边的情况。
顾子皓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消沉一段时间后,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前几天为情所伤得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