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楼下来了不少人,他们被庄园管家拦住不能探望文老夫人也不离开,聚集成一团,伪装成体面的模样,掩盖彼此心照不宣的小心思,小心试探交换双方手中的消息。
“文子实真的死了?是谁杀的?”
“肯定是文轩城,他一直对遗产虎视眈眈。”
“也可能是文昭那个疯女人。”
“一定是文思恪,成天装成清高的样子,看着就要恶心。”
“或许是文馨那个野丫头呢。老夫人讨厌文轩城,文子实死了文家的东西说不定会留给她......”
阴沟里的老鼠看什么都如它自己一般,肮脏、恶心。底下这些人光鲜亮丽,仿佛披上一身人皮的野生动物,只要合乎体面,罪恶与污秽都变得合乎情理。
令人作呕。
没人发现文馨就站在头顶的露台注视着一切,她手捧热气蒸腾的茶杯,眉眼藏在氤氲而上的白雾之中。
“可真热闹。”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文馨转过头,看到来人,她又冷了几分,“文思恪,你是怎么上来的?”
文思恪是老夫人三弟的孙子,与文馨差不多的年纪。他是孙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名牌大学高薪工作,平时也表现得高风亮节,对文家财产不感兴趣的样子。
可再怎么不感兴趣,股份照样占着,年底分红依然拿着。
当了嫖客还想标榜纯洁孤高。
文馨从前被文思恪迷惑过,还对他颇为欣赏。但如今,任何一个迈进这个庄园的跟文家沾亲带故的人,在文馨看来皆为不怀好意。
“我想来看看二奶奶。我也需要和他们一样被拦在下面?”文思恪被她充满攻击性的态度刺得愣了一下,没有生气,笑了笑走到文馨身边,学着她的样子靠在栏杆上,“好过分啊,文馨你明明知道我对家里的东西不在意的。”
“不在意?那你为什么要来,这次不是子实的葬礼。”
文馨撇过眼,对他的装束严苛地审视了一番,尽管毫不出错,她心中依旧冷笑。
装模作样。
她记得文思恪是个法医,手指骤然捏紧杯壁,指尖压得泛白失去血色,文馨对法医避之不及,想到这个就会回想起裹尸袋被拉开露出文子实的画面。
但是案件如今毫无进展,尸检和现场勘探都指向了意外事故的结果,肯定还有线索是没有发现的,文馨动用了所有人脉,可在与文轩城的博弈中还是略输一筹。
文子实死了,老夫人命不久矣,而她文馨只是一个养女在那些人眼中自然比不过“正统”的文轩城。
她疲于奔命无法翻越被人为架起的高山,但现在有一条小径摆在眼前,文思恪也许有办法帮帮自己,但文馨不确定他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些人会来无非为了钱权利,文馨垂眼,思索要用什么拿出来利诱文思恪。
“是文轩城干的吧?”文思恪主动开口。
文馨:“为什么这么肯定?”
文思恪:“他两个月前就来找过我。”
文思恪是法医,所以文轩城是找他做伪证的吗?
她眼球充血,长时间没休息而导致的红血丝瞧着渗人,文馨知道文思恪没有告知无可厚非。但是她无法理智,她无法不对他产生恨意。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想做什么?想在我身上押宝?”
“那你会输得很惨。”
文思恪手伸进口袋,楼下的诋毁还在继续,他们的诅咒猜忌完全蔓延到文馨身上,特别是知道拦住他们的人就是文馨时。
“野丫头。”
“忘恩负义!”
“没有爹妈教养的东西,就算养在老夫人膝下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卑贱。”
文思恪指了指那些人,“选你总比选那些人要好,更别说文轩城是个杀人犯。”
他从口袋里带出一捧落叶,洋洋洒洒朝楼下一群亲戚头顶掷去。
他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堆枯黄的枫叶,随手就塞进口袋里,叶子全都碎了,落在底下那些体面人的头上发丝里,狼狈得好像他们口中的野丫头。
“文思恪你发什么疯?”体面人里还站着文思恪的父亲,有人说自己儿子不怀好意时他一句反驳都没有,这时候却颇有严父的架势,“没大没小的,不成体统。还不快下来给叔叔阿姨道歉。”
文思恪没有理会,摆了摆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大家看看秋天而已。各位慢慢欣赏,我去探望二奶奶。”
文馨跟着他走进室内,半晌才回神吐槽:“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疯的。”
“明明大家都在发疯,你却只说我。文轩城不发疯不会杀了文子实,文昭不发疯不会穿成这样参加宴会,就是外面那些人不发疯就不会站在这里,轻描淡写地揣测谁是杀人凶手。”
“......很抱歉文轩城来找我时我没有及时说出来。我是以为他不会有胆子去杀人的。”
文馨冷笑一声,垂下眼,“为了钱谁都会干出出格的事。”
此时祁砚还在屋子里跟老夫人说话,所在的会客厅只有他们二人。文思恪回头看了眼门的方向,确定短时间内无人经过,飞快对文馨低语一句,“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