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疯了吧,桐谷白文一瞬不瞬地盯着千代,她的话落在耳中却像离着厚厚的雾气,唯独清晰的,就只有指尖的那点微热上涌,顺着他的血脉一直到心脏点燃一簇火,叫他意乱神迷。
千代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走神,忍不住用力攥了攥他的手指,两人视线再次相交,她才继续道,
“我不想失去你。所以之前那几次,你或是明示或是暗示的表白,我总是回答得,很是敷衍。”这话如同要从喉口吐出毛栗子似的,是让千代的嗓子眼都泛起些痒意的艰涩,她不自觉地咳嗽了一声才抬起头来继续道,“但是,我,那一切也都只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我知道这个答案实在是过于荒唐,但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你的这片心意价值万金,绝不该这样轻易地被辜负。虽然我们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变得多多少少有些生疏了,但我希望你知道,你,桐谷白文在我心里,绝对是有着最特殊地位的朋友。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管今后还会发生什么,你的地位都永远不会被撼动。”千代双手又向前进了一步,将白文的手指推开,她将自己的手指又一根根嵌进去,两人双手十指交叠,紧紧地相握着,她用力到连眉头都皱起来了,像是想要用这份力量来结定契约一般,千代的神情很是急切,
“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再多的话,也到此为止了。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有保障的承诺了,不仅是因为我并不看重爱情,也因为一旦我们之前的感情有了更多的牵涉,要是这一切不能如愿进行,我伤害你,或者你伤害我,这些可能性,光是想想都已经让我极其痛苦了,而我一想到,经历了这些痛苦之后,我还要失去你……”千代的声音因为激烈饱满的情绪而带着极明显的颤音,她几乎说不下去了,她的头垂得很深,束起的马尾从脖子两边滑下去,露出细白的脆弱的脖子,像干枯的玫瑰枝一样,
“……”还需要多说些什么吗?白文看着千代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头,他当然知道千代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可以,她甚至会愿意牺牲自我来让所有人获得幸福,可偏偏,只有感情这件事她无计可施,如果强迫她与自己在一起,也不过是徒增两个人的不幸罢了,而将她逼迫到如此的地步的人,却是他,千代微微地仰着头看过来,那双杏仁一般的鹿眼里盈满了挣扎与纠结,但是她却没有流泪,她的情绪是那么地敏感,就算是为了拓海的胜利她也能流出喜悦的泪水,可唯独在这个时刻,她不肯流泪,那双水晶一般清透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明白了。”桐谷白文十七岁,长相英俊个头高大,运动几乎全能,虽然学习马马虎虎,但胜在性格随和,家境也不错,还有一手非常拿得出手的摄影技能。虽然经常说些很傻的话,却也能逗人开心,在高中阶段,是很多女孩子憧憬的类型,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痛苦却坚定的拒绝,千代大概也是领会到了他的认真,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刻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来严肃地回绝他的感情,“我明白你的想法了。”白文看着眼前几乎崩溃的千代,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他很小心,而她也没有拒绝他,只是安静地,慢慢地倚在了他的怀里,甚至抬手环住了他的腰。白文还是第一次跟千代离得这样近,但这经历实在奇特,跟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个子不算矮,只是枯瘦,又对上的是白文这种高个子,便仍被他整个裹在怀里,很像那种恋爱剧里的老套场景,但又因为她实在是太瘦了,单薄如纸,搂在怀里甚至还不如那种毛绒玩具抱起来舒服,但他却感觉异常地平静,是的,平静,她的发间有些山茶花的清淡香味,但仍旧,他预想中的那些激动紧张与患得患失在此时都不复存在,这是只有真实地将千代拥在怀中,才能领会到的一种感受,他轻轻地拍打着千代的背,轻声安慰道,
“你不会失去我的,正如你说的,我是你最特别的朋友,与之相对,我也保证,你一定是我最特别的朋友。而且,我一直希望的,也就是这样而已,我希望成为你心中那个特别的人。因为,你实在是不知道,当你看向拓海前辈的时候,眼里那些毫无保留地爱意与欣赏,让我真的好羡慕。你要笑我就笑吧,或许是我的错觉,错将这份憧憬当成了喜欢,但我仍旧觉得很幸福,因为我就是这样地渴望得到你的回应。”
“……”她没有抬头,白文的心脏正在她的耳边,汩汩跳动,与他的话语一同,像是与她血管中的心跳同频了一般,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过,落在后背上轻轻拍打着,却并没有任何旖旎的暧昧,或许这才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就该如此,才会在彼此的怀中感受到这种相似的平静,千代的情绪好像也被安抚了,她在他怀中轻轻点头,“谢谢。”
“So,this is it。”白文松开千代,微微垂下头,两人额头相抵,一同轻松地笑起来,这还是长久以来,他们第一次这样毫无芥蒂地,再次面对彼此,“嗯,我想就是这样了。”千代松下劲来,这时才搂着白文的胳膊,脸上浮起一丝并不轻松的笑意,
“好了,现在我们再谈谈关于绪美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