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裘慢慢睁开眼,轻笑了一声。上辈子果然是中毒死的,原来,毒在香炉里。
她没猜错,陆氏看不惯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找机会在她身边放毒。而且是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毒,让她后面身体每况愈下,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中毒。
仓皇逃走的陆氏褪去身上所有的衣服,遏制自己急促的呼吸,披上一件里衣,对着外面轻咳两声。
“来人。”
扫地的婢女正好经过此处,问道:“夫人怎么了?”
陆氏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我突然头热,怕是犯了病,今日怕是去不得裘儿那了,你去通报一声。”
婢女点头称是。
陆氏缩在床上,额头不停冒冷汗。明明买的是一种慢毒,怎么会这么快毒发,难道是第一次用没把控好量吗?
老爷上任后,有一场私宴,不知有多少人要通过这场私宴验证前段时间传言的真假,好不容易才让这丫头正常过来,人在这个关头死了,岂不是又让别人怀疑上了。
外面竟然一直没有惊呼声,那婢女难道走的这么慢吗?
她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安慰了自己一阵儿。这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和沈裘虚以逶迤了几天,她早就恶心了,早死晚死不都要死,如今不过是早些死罢了,有何不可!就算老爷知道又如何,顶多苛责几句,她受下来也就罢了!
一阵敲门声惹得她浑身一激灵,下意识蜷了蜷身子,靠在了墙边。
她看着门口的人影,稳住声音道:“怎么了?”
还是那婢女的声音:“夫人,已经通报过二姑娘了,二姑娘说让您多注意休息,还让我送了梨汤来。”
陆氏瞳孔猛地瞪大,全身都冷了下来,仿佛置于寒风中,冰寒刺骨,连声音都带了颤意:“你说什么!”
婢女听到里面那刺耳的声音,总觉得不对,但还是重复的说了一句话。还没等她说完,门突然被推开,陆氏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侧头望向那个廊道尽头,那道匆匆碌碌的背影。
今日夫人好生奇怪。
狐裘都忘了穿。风雪天,她出门一向是要穿狐裘的。
木门砰的一声砸在墙上,咯吱咯吱回弹着。空荡的房间,破旧的木床。人!人呢!刚刚还躺在那张床上,床上应该全是血才对!
她发了疯的跑过去,在床上翻找。
不!不对,怎么会没有血!一点痕迹都没有,那刚刚是什么?都是她的幻觉吗?
她斜眼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地面,这里方才有什么东西的!对!香炉,刚刚香炉就摆在这!她看到她死了!才把香炉搬走的!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
一道身影幽幽在身后响起,仿佛给她下了定身咒:“大娘在找什么。”
陆氏手里的动作停下来,猛地转头,瞳孔猛地一缩,十指扒着身后的木窗,指尖钻入木缝。映入眼帘的事沈裘明朗的脸,可不止为何,陆氏却从这张脸上看到了活阎罗的脸。
沈裘不明其意,抬起手中的草药,笑了笑:“听说大娘染了风寒,我特地去抓了些药...”
陆氏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瞪得腥红,胡乱拿起桌上瓷杯朝沈裘砸过去,落荒而逃:“鬼,鬼啊!”
瓷杯在地上碎开,还渗着一丝刺眼的红,从阴影的地方,顺着杯沿滑到阳光下。
沈裘抬起手,点在额头,嘶了一声。
下手真是重啊。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她睨着被揉皱的床单,不禁笑起来。
她不是在笑陆氏,而是在笑曾经的自己。陆氏不过如此,上辈子但凡争上一争,也不会沦落但那种境地。
那日后,陆氏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嘴里总说胡话,沈戈端请了很多大夫来都不见效。
沈裘那段时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就看到是沈戈端,她总会轻轻笑着望过去,叫一声爹爹,然后懂事的转身离开。
这种格外的关注,连裴氏都有所察觉。沈裘去她房中时,她正好听说沈戈端要去禹城的千佛寺祈福,偏要沈裘同去。
沈裘打开香炉,用盖子灭了火,指尖攥起还有余热的香灰,在鼻尖闻了闻。这个味道,与她之前房中香一样。果然,上辈子娘也是中同一种毒而死。她取出一块布,捻了一点香灰进去,然后包好。
裴氏没留意那点小动作,绕到她身前问:“娘方才说的,你听没听见啊。”
沈戈端关注她,是因为陆氏总说有鬼,而他想“驱鬼”呢。一直未有动作,也只是因为时候未到罢了,显然陆氏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沈裘咬着桌上的糖饼,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娘。”
窗外有鸟啼鸣,沈裘往外望了一眼,眼神天真烂漫。
裴氏撩起衣袖,轻柔她的额头。她的女儿,当真乖巧。
沈裘眯着眼睛,享受着外面照进来的斜阳。二月十九,是个好日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阿姐的情郎,哦不,是差点成为她官人的那个男子。
二月十九在禹城举办花宴呢。
正好,也该去见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