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女子,她一袭刺绣妆花红裙,模样端庄之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妖媚感,万千青丝仅用一根木簪挽起,干净中衬得她肌肤带着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
在众人惊艳之际,唯有一人露出异样的眼神。
沈亦安死死的看着那道身影,她这位妹妹回家这么久,爹从未安排人教她学这些礼仪,她是如何无师自通的?难道是偷偷跟着她学的?沈亦安手滑落在裙边,双手一点一点攥紧裙摆。
沈戈端还算满意的点点头,并未注意到这些,而裴氏则是注意到了她位置的不妥之处,指责道:“怎的坐的那么远。”
沈裘勾唇笑道:“我喜欢坐在窗边,景色好。”
声若黄莺,酥麻入骨,眼波流转,勾魂夺魄。
那帮随达官显贵来赴宴的贵公子,瞬间提起了精神,眼波泛光,痴痴不已。
沈裘暗道不好,从前习惯这种路数对二老了,一时口快忘记今日场合无需如此,她暗道一声不好,再望那郡王,果然目光直直的望着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但愿他不要自找麻烦,随后移开目光。
裴氏还打算责怪,被沈老爷拦住,娇惯似的说道:“无碍,坐下吧,喜欢坐哪便坐哪,不打紧。”
沈裘笑着坐下身,手端起面前的瓷杯晃了晃,侧头望向窗外,眸中的笑意慢慢减少。
方才所有的目光,都没沈戈端方才乔装出来的亲昵恶心。
桃叶路过窗口,想要同沈裘说话,可抬头却看到数十道目光在看着这里。
她只好装作下人进门,给沈裘倒水,然后在旁边轻轻道:“姑娘,人不在。”
沈裘的端起瓷杯,黑眸略暗,她这段时日虽然没派人跟着阿舟,可她研究过阿舟出门的时间,通常都是晌午,日当正中就回来了,今日怎么就这么巧,这么晚还不回来。
她喝了一口水,放到桌上,指尖叩了叩桌上的杯子,笑着看桃叶。
桃叶理解,欠身再次倒茶。
人影交错时,沈裘道:“去找找他。”
这么难得的机会,得把他找回来啊。
桃叶刚要走出去,又折返了回来。
沈裘蹙眉不解。
桃叶站到她身侧,饶有示意的望向窗外。
沈裘透过敞开的木窗望出去,看到一个车夫的背影,欠腰再卸车上的酒坛,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浸透,细看甚至还染出几丝血红来。
等到那人转身,她才发现那人竟是阿舟。
她差点就急的站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又强忍着坐下。倘若此人真是当年五皇子,沈戈端这么待他,岂不是要被诛九族,到时候还得连累她。
沈戈端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到门口的推车,笑着道:“诸位,酒来了,方才抱怨说酒不够的,这回得给你们喝尽兴了!”沈戈端冲旁边的小厮道,“让他送进来吧。”
门外的谢隐舟点头,搬着酒走过来。阳光下,他那崭新的衣衫都湿透了,酒坛下的身躯,沉重的喘着粗气。汗水划过他惨白的嘴巴,落在酒坛上。
“慢着。”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道声音。
所有人转头望过去,一道声音从角落站起来。
“各位有所不知。”沈裘莞尔一笑,“,醉仙楼的的酒神奇之处就在于摇酒这一项,摇的越厉害,酒就越烈,反之,则会越清淡。每位大人对酒的要求都不同,要想品一品这醉仙楼的酒,又想贴合自己的口味,这段路还是要自己搬的好。”
让一群朝廷官员自己去搬酒,这话说的冒犯,连沈戈端都吓出了冷汗,今日这还有郡王呢,难道要让郡王亲自搬酒?
“裘儿!你别胡闹!”沈戈端急匆匆道。
谢隐舟望着里面的那道身影,停下动作。
沈戈端正要指责。
突然一道声音爽朗的笑起来:“还有如此神奇的酒,我要喝烈点儿的,杂人若是把我酒晃淡了,岂不是白费了这好酒,本王必须亲自拿。”郡王笑盈盈的往外走,突然在跨出门外的时候停住,往外看,“诸位还不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跟在郡王后面一同去拿酒。
“喂,把你手里那坛给我就行。”郡王指着谢隐舟手里的酒坛,待接过酒坛,他边晃酒坛边往里走,“本王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突然,他脚步一顿,往后朝着车轱辘旁的小厮眯眼看了一眼,随即他蹙眉摇了摇头,接着往前走。
待他转身后,谢隐舟的目光慢慢转向他的背影,晦暗幽深又深不见底。突然他感受到一道目光,朝那方向望过去。
透过半开的窗户,沈裘那张明媚的脸朝他莞尔一笑,笑的干净。
酒过三巡,不少人对这酒的味道称奇。
有人不信邪,交换了自己的酒,发现果真不同。
听着耳边的声音,沈裘遥望远处的酒坛子,手握着瓷杯晃了晃,茶水清淡的味道溢出,沈裘只抿了一口就放下。
有了酒的衬托,这茶的味道终究是平淡了一些。
沈亦安紧紧握着瓷杯,眼神死死的盯着沈裘,端起桌上的茶往嘴里倒了一口,重重放下。
凭什么!
方才弹琴的人分明就是她!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沈裘夺走了?沈裘做了什么?分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就凭她那张脸吗!
当恨意冲破视线时,一个念头如遇雨后春芽疯狂生长起来。
沈亦安起身道,走到住桌边,凑到沈戈端身边道,“爹,我突然想起来忘记吩咐后厨准备娘的饭了,现在娘定然饿了,我去让后厨准备一份再回来。”
沈戈端没喝多少,所以尚还清醒,点头道:“去吧。”
沈亦安勾唇,转身离开。
长廊里。
沈亦安说完自己的要求后,紧张的握住老嬷嬷的手:“嬷嬷。”
嬷嬷的手盖在沈亦安上面,心疼的揉了揉,安慰道:“放心,此事交给我。”
待长廊人影消失,一道身影从立柱后走出来,手中的信鸽咕咕的叫了两声。
还好方才没叫出声了,否则。
就要换一只信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