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中的一切都被翻得乱糟糟的,桌上床上的东西落了一地,显然是有人来过,前院没有动静,也就代表只有她的房间被人动过。
她反手关上门,快步将衣裙挂到屏风,走到床边将压在床底的木头匣子拿了出来,揭开铜扣,里面那两朵花尚还在那,只是枯萎了,叶片泛黄。
她松了口气,将匣子放了回去,环顾满地狼藉,将头靠在床边,眸色渐渐暗下去。
桃叶鲜少独自外出,今日她带着阿舟出去,桃叶应该在后院才对,不可能没有发觉此事,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她长睫猛的一颤,透过敞开的窗户望向对面桃叶的屋子,她起身快步推门跑出去。
推开门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地上浑身是伤的人,快步跑过去将她扶起,颤抖的手触及她的肩头:“桃叶...桃叶!”
桃叶轻咳两声,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
沈裘急道:“谁将你弄成这副模样的!”
桃叶的手轻轻落在沈裘手上,安抚的拍了拍:“是大姑娘...她知道我昨夜去库房领了针线,问我那针线做了什么用场...姑娘放心,我知道你另有他用,什么都没说...”
沈裘白皙的指尖放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将那衣衫理了理,盖住那刺眼的伤痕,哑声道:“你不是会武功吗?”
“我知姑娘在府中处境不易,倘若贸然暴露我会武功之事,恐会遭人忌惮。”桃叶轻咳了两声,嘴角勾唇淡淡的笑来,“桃叶怕离开姑娘。”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沈裘胸前,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惨白。微弱的气息拂过沈裘的脖颈,细若游丝,每一次艰难起伏都带着沉重的滞涩。那件素色衣裙上,猩红的痕迹正狰狞地蔓延开来,如一朵在黑暗中不断盛开又凋零的毒花,灼痛沈裘的眼睛。
沈裘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将怀中的人拥住。
再睁开眸子的时候,一股阴沉在眸中散开。
...
夜深人静,飞鸟略过高宅,隐入丛林深处。风吹过半敞的木窗,撞着木板“吱呀”作响。
卧房内,传来低低啜泣,被褥下的身体微微颤抖。两个婢女摇了摇头,将两边窗户关上,吹灭烛灯后离开。一丝黑烟从空中蜿蜒升起,化为游丝消失不见。夜风不知又从何处钻来,原本就漆黑的房间,更是显得森冷。
沈亦安从枕头下拿出铜镜,淡淡的夜光仅能照出脸的轮廓。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划过一滴泪,正欲闭眼,余光突然瞥见镜子的右边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她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地方除了一扇窗户,什么都没有。
沈亦安背过身,将铜镜放回枕下,哭了一天的眼睛闭上只觉生疼,她忍不住蹙眉再次睁开,猛地发现身前多了一道黑影。
她慌乱的坐起来,正对上一道阴狠的眸子,张嘴正欲喊人,下一秒就被掐着脖子按在了床上,喉间一紧,呼吸一点一点被夺走...
她借月色,强撑着睁眼,看清了来者。
这是...沈裘!
月色清照在沈裘的脸上,嘲讽的笑起来:“阿姐,你今日真好看啊。”
沈亦安瞳孔微缩,嗓音低哑道:“果然...果然是你做的!”
沈裘慢慢靠近她:“就许你小打小闹,不许我睚眦必报?你要玩,我陪你玩,自小到大不都是如此吗!”
沈亦安冷笑道:“就你...也配?”
沈裘可笑着拧眉:“不论如何我都是沈家的二姑娘,是你的亲妹妹,再没有比我更配的人了!”
沈亦安狠戾道:“一个妾室之女,有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沈裘俯身靠近她:“你拥有我十几年都不曾拥有过的锦衣玉食,自小到大独得爹的全部宠爱,还有个步步为你筹谋的阿娘,你何故不满足?”她的声音渐渐慢下来,歪头拧着眉头痛色道,“我只是在这里寻个方寸之地求生,你为何还要这般步步紧逼。”
“我早就感觉到你不像表面这般简单,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沈亦安冷笑道,“好啊!那我就为你解惑!因为你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满意了吗,若非你娘趁我爹醉酒,爬上他的床,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在沈家有子嗣。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不该有的,沈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明白了吗?你连这方寸地都不该有,早就该死了。”
沈裘轻笑一声,周遭静极了。
泛白的指尖一点一点收紧,手下的人挣扎起来。
“沈裘!你敢?我早就书信给我姑母了,姑母不日后便会来!”
随着呼吸一点一点被掠夺,她痛色道:“你想死吗...沈裘!”
沈裘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清晰道:“是你想死。”在沈亦安震惊的眸色中,她的右手掰开沈亦安的唇,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进了她嘴里。
沈亦安想吐,但是被沈裘的另一只手捂着嘴巴,那绵柔的东西在嘴里不得已一点一点化开。
沈裘端详着她的表情,淡淡道:“阿姐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让我喂你吃东西吗?”
嘴里的东西不知何时消失无形,沈亦安惶恐的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四肢百骸翻江倒海,前所未有的眩晕迫使她昏了过去。
屋内安静下来,床边的影子站了起来,俯身静静的看了好久,最后低笑出声,转身离开。
倘若什么都原谅的话,痛苦简直就是咎由自取。
曼陀罗,确实好用。还好,曹家被火烧前,她摘了两朵。
她推开门融入了夜色,夜色戚戚,凉风习习,这场夜还是一样的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