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佩服你。”秦书意毫不躲闪地和陈曜对视，十分诚恳地说，“你做出了一个很伟大的选择，我觉得这没有错。虽然当下看来你的选择给自己造成了痛苦，但是长远看来，这对你自己，对林雅沐和她的父母都更好。我觉得你父母会想通的，在那之前，你不要再单方面折磨自己了。”
陈曜瘪了瘪嘴，歪头靠在秦书意肩膀上，秦书意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妈说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是个女孩。我爸说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让我有多远滚多远……你说他们为什么变得那么快啊，小时候不是说，只要我健康快乐就好了吗？为什么等我长大了他们的想法就变了……”
秦书意又不说话了。
其实陈曜父母的想法，他还是能窥见一隅的，毕竟他现在有小石头，算是承担了半个父亲的角色，因此他也能站在家长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假如小石头有一天和他说：“哥哥我喜欢男人！”他觉得他也是很难接受的。虽然他也常常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小石头健康快乐就好了，但还是忍不住因为小石头惊人的天赋感到高兴。喜欢同性这件事，在现实中的阻碍大到常人难以想象，稍不注意就会被这个标签弄丢工作，社会性死亡，略正式点的工作都会被影响。如果这个标签会对小石头的前途产生重大影响，秦书意自问无法坦然让他公开出柜。
陈曜在富二代里无疑是非常优秀的，能力出众，双商在线，即将出国就读的大学是服装设计专业全球第一的学校，能考上全凭他的个人实力。他的父母怎么可能轻易就接受他走上那样一条注定艰难的道路呢……更不要说因为陈曜的做法他们所要承受的舆论压力、可能的人脉流失等等等等。
唉，屁股决定脑袋，人是很难脱离自己的视角去看待世界的。
小石头洗好碗出来，便看见陈曜正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哥哥毫不反抗的景象。
他出离愤怒了，今天他一直在忍，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当然知道陈曜现在遭受了重大人生变故，需要朋友安慰。
可是……他就是生气！
小石头也坐到沙发上去，赌气地靠上秦书意的另一边肩头。但由于他身高的缘故，最终只靠到了哥哥的手臂。
秦书意：“……”
这姿势真是有够怪的，他无语望天花板：“我想上厕所。”
说完也不管左右两人的死活，忽然站起身来走了。
陈曜和秦朗没防备，就这样很实在地撞到了一起。
“呃——”
“啊……”
两人总算是端正了坐姿，空气里充斥着电视机里传出的快活笑声。
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又出幺蛾子。
“我和哥哥睡一起，你睡客房。”
“我和你哥睡主卧，你睡次卧。”
秦书意杀死了比赛：“陈曜睡我那，我睡沙发，小石头睡自己房间。”
小石头使出撒娇大法：“哥哥，你睡客厅着凉了怎么办，还是和我一起睡吧，我们一直都是睡在一起的啊。”
秦书意拒绝：“以前是条件所迫，现在不一样了。”
陈曜祭出一招我见犹怜之术：“我今天好难过，你陪陪我吧，小意。”
秦书意冷酷无情：“我陪着你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你胡思乱想。”
就这样，最终还是按照秦书意的安排来执行了。
秦书意躺在沙发上，把被子往脖子处又拢了拢。
客厅太大了，空调的作用没有卧室里那么大，他蜷紧了身体，试图减少自己的散热面积。
次卧的门悄悄打开了，小石头穿着睡衣出来了。
他对着秦书意做了个嘘的手势，靠近后才小声说：“哥哥，这里太冷了，你还是去我那间睡吧。”
秦书意想了会儿，还是遵从了身体感受：“好。你快回去吧，只穿着睡衣出来溜达你也不怕感冒。”
小石头帮秦书意抱起被子，秦书意把客厅的空调管了，省电。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小石头那间卧室。
小石头的卧室暖和多了，床上是他熟悉的暖好的被窝，身边是他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他困意一下就涌上来了，很快睡过去。
秦书意自从进入社会后，睡眠能力一直杠杠的，一方面他每天的时间被排得很满，精力耗损严重，另一方面他本身就是那种粘枕头就睡的人，所以这一年多他基本都会早于小石头睡着。
小石头为自己的脑袋在哥哥的胸口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深深呼吸着哥哥身上的味道，安心地睡去。
陈矅悄悄打开房门，做贼似的往沙发那边走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沙发。
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秦书意在哪里了，调转方向，去了次卧。
陈矅开了门，看见秦书意和小石头以一个依偎的姿势睡得正酣。
他叉腰站在两人床前，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从秦书意的后背方向溜上床去，摆了个和秦书意一样的姿势，好让自己的前胸能服帖地贴着秦书意的后背。
他满意地长呼一口气，很快也睡着了。
秦书意是被热醒的，他缓缓睁开眼睛，花了几秒来重启大脑，秦朗还在他怀里安睡，这是他睡前就已知的。而背后贴着他的温暖身体，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秦书意在确定身后有人的时候就完全清醒了，他缓缓转过头去，瞥到了一点火红色的头发。
原来是陈曜。
他松一口气。
不对，即使是陈曜此时此刻睡在这里也是很怪异的吧？
他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陈矅怎么在这儿？
秦书意躺在他们中间，面朝着秦朗，背靠着陈曜，两人都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贴着他。
他想起床，但是只要他一动就会让另外两个醒来，那场面他光是想象一下就要脚趾扣地。
老天爷似乎是嫌他不够崩溃，在这样左右为男的情况下，还要让他感受到身后一个硬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