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向来没什么分寸,瞪着一双无辜黑亮的大眼睛,却总能往死里挑衅别人。
陈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写错了?”
易折星凑过去,手指头跳跃着点了几处:“这几个地方都错了。”
剩下一道附加题空着的第二小问,不用提,一分也拿不了。
“我不知道你选择题做得怎么样,不过根据题目的难易分配,以及你后面的作答情况来看,你选择的七、九、十一题应该没有做对。”
“这几道题你好像连考点都搞错了……”
易折星成绩好,聊起自己擅长的地方喋喋不休,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话也多得滔滔不绝,语气也藏着自己都察觉不了的得瑟劲儿。
她这边说得眉飞色舞,不知道静静听着数落的陈琰脸已经黑得像块炭了。
易折星还想说下去,陈琰已经伸出手把答题卡从她眼前抽回去了,动作突然,易折星稍稍有些吃惊。
陈琰很随性地把硬质答题卡对折了两次捏在手里,看着她,表情看上去并不感激。
恰相反,陈琰有点不开心了。
“我写错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琰说这话时语气很低,易折星看清他的表情,一下子如梦初醒,再没了刚才的神气,想了想,夹着尾巴回答他:“没、没关系……”
陈琰神情不见缓和,易折星又出于本能地说:“但是我会,我可以教你。”
陈琰默了片刻。
易折星舔了舔下唇,见他没什么动作,又抓起一支粉笔,作势就要在黑板上列式:“你、你想听哪道?”
不大的手捏着支粉笔,左转转右转转的,蓄势待发,但又很安分很乖地等着陈琰发号施令。
她真要教他。
陈琰瞥见她的动作,刚要露头的火光的又被浇熄,滋拉滋拉冒着白烟。
陈琰心里闷得很。
明摆着是她先招他的,这会儿又这样卖乖,他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可发。
烦人。
“我不用你教。”
易折星这边儿还在眼巴巴瞧着他,等着机会教人数学题,听见冷冰冰这么一句,陈琰多瞥他一眼,带着自己那张答题卡走人了。
*
下午陈琰推掉了要和杨多翘课的约,面无表情捏着那张答题卡来来回回看。
他对自己的学校生活不甚在意,自然也包括成绩。但被易折星不知无心还是有意的话撩拨几句,心头总免不了火气缭绕。
这人懂什么?
头头是道说得好像真了解他似的,连答案都没发下来,拿着张答题卡就能数落他个没完。
真当自己是人形答案,瞧见他的答案就能倒推出他答对与否,更甚至推算他的得分和总成绩。
纯属扯淡!
陈琰把答题卡的一把拍在桌子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同桌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转过头,两人对视上。
“你答题卡呢?”陈琰伸手。
陈琰的同桌是个戴着眼镜,瘦瘦的小男生。这人性格内向,加上陈琰平时话也少,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两人基本没多少交流。
现在听见问自己要答题卡,小瘦子一愣,又哦哦两声,把自己夹在数学书里的答题卡翻出来给他。
陈琰心气不顺,按着两张答题卡直接翻到第一道证明题,一双眼睛在两张卷子上来回扫视,一语不发。
同桌推了推眼睛,不知道陈琰皱着眉,一脸疑神疑鬼是什么意思。
正要问,陈琰先开口了:“你上次模考在班里排名多少?”
“我记得是十七。”
“你数学怎么样?”
“啊?哦、还行吧?”
陈琰又粗略把其他题目看了看,还回去答题卡,点了点头。
这班里四十多个学生,排十七名,中上水平。
陈琰缜密地对比了两人的答题过程,基本一致。别的题不知道,可是他确信自己这道题肯定没有写错。
他得等着数学老师来上下午的第三节课,他要带着自己正确的答案再去找一次易折星,好好挫挫她的锐气!
只是杨多问他为什么不出来的时候,陈琰没打算告诉他理由,随口搪塞了几句。
这事听起来不值一提,陈琰觉得杨多可能会笑话他幼稚。
陈琰自己也觉得这事情幼稚无聊到了天上,像是他很在意易折星的评价,但就是有必要。
必要在哪儿不知道,但就是有必要。
所以陈琰耐心地等着。
等着数学老师来上课,也等着再去找一次易折星。
但天不遂人愿,下午第三节课,数学课代表带了一摞数学答案,分给每一组的组长。
一直到前桌把答案递给陈琰,陈琰抽走一张又递给后面,他才不得不承认,这节数学课上不了了。
陈琰耐心消了个干净,翻到答案背面的同时不自觉抬头,又朝易折星背后送去一个目光。
再低头,利索地找到第一道证明题。
顺下来答案,皱起眉。
同桌似乎也是翻到了那道题,原先平静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意外:“陈琰,你上午问我的那道平行题,我们好像错了哎。”
陈琰也终于从那张纸里抬起头,视线紧紧盯着第三排单桌的方向,好半晌,才不甘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嗯。”
确实是他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