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娅拍了拍脸出奇地心情平静,江渡难忍诧异,但在江娅已经开始翻找巧克力时也回过神帮着忙活。
好在最后结果不错,江娅的兴致也被提了起来,正嚼着麻薯手里练着抹刀。
其实江娅学东西很快,只是她从来不乐意花些心思,现在看她抹奶油的样子已经有些样子。
但单单对着蛋糕胚抹奶油确实枯燥,江渡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问江娅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款式,现在可以挑出来做做。
“诶,不是快到丫丫生日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款式正好和哥哥说说?”江渡灵光一闪,可江娅给予的表情答复不是很好。
“不用了,生日什么的小孩子才会过。”
说谎。江渡心里想着。
他朝着屋里一个方向去看,其实十有八九能知道江娅心里在变扭什么。
“那天就是丫丫的生日,仅此而已。”他开口。
江娅看过去,落入一片江南烟雨。
江渡的脾气真的很好很好,却分了类别。江娅没有傻到不明白江渡的脾气只有对上她才算是温柔,于他人仅止步于礼貌罢了。
这份偏爱她享受了十二年,在断层了十年后重新体会到却莫名其妙有些不适应。
就好像,这本来就不该是她的。
“我记得丫丫喜欢草莓是吧,哥哥上次好像做过一款,要不要选那个?”
江渡说的蛋糕应该就是江娅刷到的那款,可以说是这一切的“万恶之源”。她哼了哼:“才不要呢,我可不想要别人有过的东西。”
“如果真要,那我要一款蛋糕表面像新西兰大草原,流着小河,有牛有羊,大树枝丫上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叫,还有和草原相交的蓝天上飘着热气球……”
江娅这段话多少有点耍性子,她稍稍翻着眼睛脑袋里天花乱坠发散思维,说到最后也有点美了,嘿嘿一笑道:“我的梦想就是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住下,每天放放羊看看天空什么的。”
她看到江渡的表情有些惊讶,反问他很意外吗?江渡很坦诚点了点头。毕竟江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会有这种类于隐居的想法。
“不像我是吧?”江娅笑了笑,“你觉得我变了吗?”
话题跳转得有点大,江娅自己说出这句话后也有点羞,忙不迭想要打哈哈岔过话题。
桌面上摆着揉糯米团子的砧板,木黄色的板子上薄薄撒了一层糯米粉,像是南方雪后的大地。江娅手指点在上面画着圈圈,无序的线条融合成一团团线球一样的圆。
江娅心里跳得很快,很快……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也许是要知道的,但应该是怕自己知道的。
这个线团越卷越大,看似是杂乱无章可摸到那条源头也就通了。
“丫丫出国后我一直在想……”江渡牵住那根被剪平的线头,轻言道:
“这么多年没见,小丫头是瘦了还是胖了?那里太阳毒会不会晒黑?长高了没有呀?还喜欢吃甜的嘛,还喜欢恶作剧吗?吃西红柿炒鸡蛋的时候是不是还只是一味地挑西红柿吃,吃汤圆的时候是不是还爱用糯米皮吹泡泡……”
江渡身上穿着从店里带来的围裙,上面白色漆皮的logo有点掉了,被面粉一呼分不明白什么是什么。
江娅没料到江渡会回答,她看向他的视线变得模模糊糊,明明空调打着,眼前却像是在烈日下,热浪滚滚扭曲了画面。
江渡的语气愈来愈轻,似怕惊动了窗外歇息的鸟儿。
他的笑容也轻轻的,怕化在这热浪里:“但我发现没有,丫丫什么都没变,也什么都不需要变。”
梳理清楚的线条盘得蓬松落在二人间,之前说是锁链真是有点摧了它了。江娅在恍惚间拾起另一段来,突然有点想要落下泪。
“我改主意了,还是不要自己我一个人住了。”
江娅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她的本心催着她开口,她的心怕只要她在稍稍思考一下就再说不出口了。
沾上奶油的手抵在胸口,白色的糖霜粘在了发丝上,黏糊糊的,和她的心情一样。
“我要接上妈妈,徐玲一起……林纾也可以来吧,勉强同意他来。嗯……还有,还有就是……”
江娅的手攥得很紧,她搓着手边一点点的头发,那一块混着奶油失去了原本的光滑。
江渡听着她的话,眼睛看着江娅的嘴巴。他看到她在颤抖,洁白的牙齿稍稍漏出来又被抿起的嘴唇掩盖。
……
他需要点耐心,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说。
“嗯,如果……,额,那个,你你想要来的话,我当然也可以让你来住……的,是是……如果你想要的话。”
江娅的头完全低下了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炸了。为什么要说这些,她是疯了吗?
话刚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是迟来的理智作用吗?
可就在她渐渐平复时,那根缠在她小指上的丝线却被突然收紧,细细地嵌到肉里去,止步于勒出血珠前。可是手指尖跟火燎过一样,麻麻的感受不到一丝痛觉。
从这根线上传来拉扯感,带着她将抵在心口的手抬起。江娅缓缓抬头,微微颤抖的眼睛看向那个无觉地从她这夺了位的牵引者。
太可恶了。江娅想,
因为他过分无觉,所以可恨。
“为什么呢?”
这一次,换成他在询问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