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妖界相府,大雪封门。季中北立在门前,望着远处的天空。近几天,妖界的雪终于有所消停,温度则是与日俱减。身为执掌者,看到雪霁初晴,万物似有复生之意,自然是欣慰了不少。
然而,令他烦恼的事不止一件。妖界的变化并无规律可循,他也无法确保自己对妖界的绝对掌控。失去了这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只会令他愈加不安。眼下,又出现了需要他去应付的麻烦。
两道身影自不远处踏雪而来。季中北不露声色地观察片刻,确认两人是来相府的,才上前迎接。相月夕退隐之后,相府就没有接待过新的客人。对于眼前的两人的突然造访,季中北并不意外。
来者一为拂白,一为楚仁瑛。在漫游时期,两人是与相月夕齐名的医者。季中北与他们的关系说不上敌对,也不算太好——他自己对此心知肚明。季中北揣测着两人的来意,心中了然。
拂白上前行了一礼,道:“季先生,别来无恙啊?”
季中北不是擅长应付的人,他面无表情地回礼,再侧身一让:“两位可是找兄长有事?请进。兄长在厢房里休息。”
拂白一步跨进相府大门。楚仁瑛跟在他身后,在进门前明显犹豫了数秒。即便他不抬头,他也知道,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正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
在妖界动荡不安的时期,开拓者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着矛盾,楚仁瑛与季中北也不例外。漫长的时间抹消不了彼此间的嫌隙,再度碰面时难免会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往往难解,有时甚至是致命的。楚仁瑛不想多生事端,只得假装无视,跟着拂白走进相府。
一进大门,一阵腊梅香气扑面而来。相月夕是爱花的人,曾在相府内遍种奇花异草,任凭季节流转,皆有不同风致。即便是寒冬腊月,也不显萧条。可惜相府近来疏于打理,纵然有少许植物存活,也难掩颓败之意。
正当楚仁瑛暗中感慨时,拂白已经来到厢房外。门内门外皆是寂静,听不见任何声响。拂白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相月夕并非没有听见。他端坐在地上,背对着门,面向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长卷大部分留白,几乎不见有图案,显得空空荡荡。他对着画出神,不知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有人来了,”相月夕从无尽的冥思中清醒,“去会会他们吧。小心中北。”
相月夕起身开门。“你们两位……?”
拂白警惕地环顾四周,“我和楚仁瑛来看望你了。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相月夕道,“既然两位愿意回来,相某甚是欣慰。可惜相某一副病弱之躯,恐怕无法与二位共事了。还望二位日后广济群生……”
楚仁瑛摇了摇头。“先不说别的,你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你自己?”
拂白会意道:“你看起来相当憔悴。究其原因,恐怕不仅是因为病痛吧?”
相月夕道:“二位知道便可,不必多言,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即便相某不能助二位一臂之力,也不可成为累赘。此去一别,请多保重,他日若有缘,自当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