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陌然默默转过身去,闭上了眼:“别看,小心生针眼。”
海云澜踉跄转身时,苏青梨的发丝正化作无数蛇形,贪婪吮吸着战场未散的亡魂,他连忙上前,用身体挡住左陌然的视线。
三丈内的妖魔鬼魂都卷成漩涡,全部钻进苏青梨的身体。
“站稳了。”他一边用灵力喊醒发懵的苏青梨,一边用手按住她的后颈命门穴,稳住她的气息。
所有亡灵瞬间被抽成细线,他拉起苏青梨的手腕,只留下一句话:“左将军,先行一步。”说罢便双双消失在夜空中。
左陌然用剑尖挑起一块碎布,擦拭剑刃上的血迹,他轻轻摇头:“本将该淬点明目清心的药了,这年头扎眼的红鸾煞比魔尊的业火符咒还辣眼睛。”
玄影凑近,靴子踩得满地骷髅咔咔响:“啥意思?”
“我怕生针眼。”
“针眼是什么?”玄影挠头。
“等你能分辨出女子的媚眼时,我再告诉你。”
众人回到魔宫,医师们忙得脚不沾地,药罐子冒着热气,药味飘得满走廊都是。
魔尊抱着阿辰穿墙而入。
阿辰蜷在榻上:“这破妖刀...”他龇牙咧嘴撕地扯掉粘在伤口上的布渣,疼得鼻尖都皱起褶皱,“比父君的戒尺...咳...还要刁钻百倍...”
魔尊拿来纱布,缠住阿辰渗血的手腕。
“你轻点!”阿辰疼得直往后躲,“你们魔界包扎伤口都用劈柴的力道么?”
阿辰痛喘未出口,嘴里突然被塞了颗水果糖,酸甜味一下子在嘴里化开。
“含着。”魔尊缠绕纱布的力道突然变得绵软。
“比这凶十倍的伤口本座都见过,倒是头回见人包扎时要吃糖哄的。”
“啊!疼!”阿辰抬脚欲踹。
“再乱动,本座就把你绑在榻上。”
“师伯当年在思过崖教我剑法时...可舍不得用半分劲...”阿辰抽抽搭搭地说道。
魔尊手腕的青筋暴起又平复,阿辰方才还逞强的神色,转眼又带着哭腔:“师伯...这次是真的疼...”
这会儿他胳膊上新包的纱布又渗出血,魔尊按在他肩上的手势蓦地放柔...
......
夜幕像渗血的纱布裹住殿宇。
海云澜撞开殿门时,后腰的伤正汩汩涌出温热的血液。
他踉跄着将苏青梨轻放落地后,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重重跌坐在床沿。
苏青梨慌忙扶着海云澜躺下。
“呯”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你就是北冥神君,海云澜?”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走进来,靴尖堪堪踢在踏脚凳前。
她弯腰时大辫子甩了海云澜一脸,大红指甲揪着他垂落在床边的一缕头发:
“听说你活了已有十万年,老神仙骨头里都浸着盐水,怎的我看着神君的皮相,倒像沾着晨露的君子兰?”
她把指尖的发丝放鼻子底下猛吸,“嗯~透着兰园谪仙醉的醺香。”
海云澜已无力应付,索性装死挺尸,眼皮子都不带抖的。
苏青梨喉头发紧,她看着海云澜那截缠绕在他人指间的发丝,心口像是被万根细针扎得生疼。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醋意,冷冷开口:“你是何人?”
“怎的...小醋坛子要打翻了?” 那女子说话黏稠得像化开的糖粒,“你...莫非就是阿影说的那位北冥小娇妻,苏青梨?”
她撇了下嘴,凑近苏青梨上下打量着,“是生得不错,担得起这个名号。”
海云澜勉强睁开眼,咬着牙说道:“离她...远些...”
还未等苏青梨问个清楚,魔界的老医师跌进门来,那老头儿瞅见床上半死不活的海云澜,手里药箱“咣当”砸在桌上,回过神来,又慌乱对着那女子恭敬行礼:
“给南乔长公主殿下请安...”他哆嗦着摸出块汗巾,本以为他是要为海云澜抹去背上的血迹,没想到竟是往自己脑门擦冷汗。
“瞧你这怂样!上回给哥哥剜腐肉时,你也是这般抖。”魔族长公主笑道。
“老朽,这次为海云神君医伤,真是班门弄斧了,实在惶恐...”
“无需紧张,照着我说的做就是。”海云澜艰难吐字:
“取三七五钱配血竭,佐以煅龙骨细末..若寻得百年以上的地锦草,与白及同捣成泥...”
老医师手忙脚乱摸出个小秤,“是是是,这就抓药!”
当医师终于捧着药粉凑近时,海云澜的伤口突然渗血,惊得他两手一扬,半数药末全洒在了自己翘起的山羊胡上。
“不碍事...”海云澜闭目凝息,“余下的三钱足矣,烦请医师为我...敷在伤口处。”
“等等!”苏青梨突然手指抽筋似的,在空中划拉出个怪模怪样的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