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梨跌坐在花草间,衣服早被冷汗打湿了。
“若不是替我报了妖皇的仇...他也不会受伤。”她心里愧疚万分,自言自语道,“我明明饮过百草甘露,尝过万蛊剧毒,偏这身血...并不能真正地疗伤治病。”
草叶扎得手心发痒,她突然想起妖皇当年说的话:要是当年妖皇没骗人该多好,要是我这血真能治伤...
她心烦意乱地揪着野草,突然被一朵墨色的身影晃了晃眼,那黑色的花盘竟比人脸还大,毛绒绒的花瓣里伸出金丝,随着呼吸起落在妖娆颤动。
她伸手戳了戳黑色的花瓣,一阵芳香迎来。
“好香啊!”
可能被雾气迷了心窍,她居然去捅那黄花心,整朵花突然发疯似的乱抖,喷了她满脸黄粉。
“阿嚏!” 她慌乱起身时,花蕊突然卷住她的手指,紧接着是一团黑雾,花盘“啵” 地蹦出个人,墨色襦裙上还沾着露水。
“放肆!本宫的花粉囊也敢碰...”
那人,竟是...竟是昨夜的长公主南乔。
南乔的头发由黑转红,她死死抓住快滑落的衣领,而苏青梨的食指正戳在她锁骨处的纹身上。
“昨夜被那妖王散了灵力现出真身也就罢了,今日青天白日的,你竟敢...竟敢碰本宫的花蕊!” 南乔忽然大叫。
苏青梨看着手指上残留的花粉:“等等,殿下说的花蕊,难道是指...” 她比划了个旋转的手势,“会转圈的小太阳?”
“住口!” 南乔大力一甩披帛,不知从何处卷来一片琴叶榕遮住下半身:
“魔界子民皆知,触碰未出阁的花朵花蕊,就等同...等同...” 她突然结巴起来。
苏青梨这才反应过来,她惊得双手捂住嘴,突然想到什么,又慌忙拿开,随手扯下片叶子擦手:
“对不起,这花蕊末梢黏糊糊的,我还以为是花蜜...”
话音未落,南乔颤抖的指尖已迸出泠泠银光。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那花生的漂亮。”苏青梨急得将沾满花粉的手藏在背后。
“漂亮...黑色的花漂亮吗?”南乔卸下法力,呆呆坐着石头上,双腿紧紧收拢。
“漂亮得很!!”苏青梨转眼捧起地上蔫巴巴的牡丹,“长公主真比洛阳城的红牡丹还勾人!”
“这墨色花瓣,这墨玉色的脉络,像把夜空揉碎了染在花瓣上一样...我猜,这里边定是藏着魔界的星河!”她衣袖翻飞,手舞足蹈。
南乔指尖颤了颤:“魔界的人都说,黑色的花瓣像丧服,说什么'玄花如缟素,最是悼亡魂'。”
“明明是像魔界夜光绸的料子!”苏青梨直摇头。
“你要是敢骗我,就把你种在这里当人形肥料!”南乔凭空生出一把剑,横在苏青梨脖子上。
苏青梨赶紧用两根手指头推开剑刃:“不敢不敢。”
长公主这才稍稍平缓下来:“”大清早的就往这野林子里钻,莫不是跟着你那冷面夫君学些见不得人的招式?”
“不、不是的!我...北冥神君在此处教我习剑。”
“他教你习剑?”南乔冷笑一声,随手把牡丹花瓣扔进晨雾里,“他一个废了腰的人,能教你什么?”
“只是伤了,没有...废”苏青梨小心翼翼说道。
“伤了腰的男人,连身体都撑不起来,不是废了是什么?”南乔不屑地呸了一声,又突然勾起她的下巴,“该不会是,他在教你云雨之术的关窍?”
“让我猜猜,他教你凌空踏步那招时,是不是总有些...扶摇之姿?”
苏青梨急得语无伦次:“他连佩剑都没让我碰过!方才...方才他教我御气诀,连手腕都不曾相触...”
“哈!” 南乔突然大笑出声,“你这般护着他?听说腰伤之人系衣带最是麻烦...戴系乾坤扣的功夫,可比御气耗心神呢。”
见苏青梨默不答话,南乔突而又打量起她来:“小青梨藏着好浓的煞气呢。”
苏青梨心虚,半个字都不敢接。
“你不用回答我。”南乔站起身来,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你瞒得过我哥哥那睁眼瞎,却休想骗得过我的眼睛。”
她突然走近,揪住苏青梨紧张欲缩的肩膀:“海云澜教你仙诀,哪里压得住你骨子里的邪气?”
“想控制你身上那些冤魂野鬼,定是我们魔族的术法更为契合,海云澜教你用仙露浇灭心火?”她突然走近,“不如跟我学魔道,镇住你灵府里的魔种!”
“殿下玄功通天,岂是我这浊骨能承,告...告辞...”苏青梨往旁边一躲,却被南乔的尖指勾住了腰带:“当本座是在与你谈心啊?想逃?!”
“叫声师父,我教你如何让妖皇反噬其主,你想不想把他内丹捏在手里当弹珠玩?”南乔倏然收拢五指。
“我这半人半妖的破身子,怕是承不住仙魔两脉相冲。”苏青梨额间直冒冷汗。
南乔突然炸雷般吼起来:“你嫌弃我!你嫌弃我的花瓣是黑色的,浊了你的清气,是不是!”
“我没有啊!”苏青梨死命摇头,舌头直打结:“若我是长在魔渊的花...定要吞尽天光,黑得比永夜更浓烈。”
“没有?那就叫声师父来听听...”南乔忽地欺身上前。
苏青梨攥着衣角直哆嗦,认命地闭上眼:“师...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