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退后!”领头的侍卫哑着嗓子低吼,一个年轻的侍卫腿发软撞在墙上,南乔看着那孩子煞白的脸,袖子突然甩出条银链子,把想开溜的侍卫们拽回来:
“怂什么?这可比你们在演武场操练的剑阵好看多了,仔细瞧着,要是能参透这招'蚀骨开花'的狠劲,顶得上练三十年功!”
南乔歪靠在刑柱上,津津有味看着这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苏青梨,在血海深仇中狂舞。
妖皇被啃烂的嗓子眼发出尖啸,南乔忽然笑出声:“ 听听这动静,比青楼头牌唱曲还动情几分。”
苏青梨旋伞收势,伞骨“咔嗒”合拢的瞬间,数不清的亡魂变成利剑抵在妖王喉咙前方。
妖皇大口喘气,转而又发出野兽般的狂笑:“没想到,本王练了半辈子的的噬魂术,倒在你身上成了!”
他的双目通红如血,死死瞪着苏青梨,仿佛要将她撕裂成碎片:“好生厉害啊,说与父王听听,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苏青梨缓步上前:“绝不是像你一般,屠尽天下人,再辅与心头血。”
她左手抚上心口旧伤:“我问你,当日截杀阿姐的时候,可曾将她...将她的尸体藏于何处?”
“昨儿不是说了嘛!”妖王咧着烂嘴笑,你阿姐的千年蛇身,“当然是被我捡回去,泡了上百埕好酒...她最后一截尾骨,就钉在我王座底下!”
又是一阵伞风卷来,妖王在痛苦中缩成一团,苏青梨红着眼眶:“好得很!我要把你眼珠子抠下来挂鬼门上,要把你的恶魂撕成碎渣!!”
海云澜伫立于殿门之外,不知已有多久。
他看着苏青梨握伞的手指跟死人似的发青,伞里钻出的黑影缠上手腕时,整只手都缩成了鬼脸模样。
苏青梨由白入黑,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他上前,两指并拢凌空划出清心诀,苏青梨缓缓冷静下来,她目光呆滞,喃喃说道:“我听见姐姐...在哭...”
“你累了,睡会吧。”海云澜往她脑门拍了个安神咒,当他接住她软倒的身躯时,发现她灵力早已透支。
海云澜压着怒气:“长公主这把用万年魔兽骨头炼的伞,倒有几分地狱恶鬼的凶劲儿。”
“自是比神君的英砂剑要强些。”南乔慢条斯理道,“神君可曾照见过她三魂七魄间,烧成灰都散不尽的执念?这英砂剑可渡不了执念化成的劫。”
“既如此,本君便用这剑锋替她刮骨疗毒,总好过长公主用血兽喂出来的仇恨安宁。”
“我是真没想到啊海云澜,你活了上万年,心思还这般天真...”南乔打量着海云澜,“你顶着北冥神君的名号,在两届行走,也伤到如今这副模样,苏青梨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连元神都是残碎的,你要她剐心换骨有何用?”
海云澜眉头紧皱,把昏迷的苏青梨往怀里带了带。
“仇恨噬心,你可知她此刻有多痛苦?”
“自然知晓。”南乔慢悠悠地踱着步,“海云澜,你可知,女子在世,诸多不易。你不教她一身杀敌的功夫,除非把她藏在你的北冥深宫,不然,难以护她周全。”
海云澜神色沉凝,眉间压着化不开的沉郁。
他终究是看不下去她眼底疯长的血丝,这般被仇恨蚀骨的模样,他舍不得。
... ...
太阳快落山时,苏青梨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阿辰坐在木头椅子上,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苏青梨勉强撑起半身:“阿辰,你怎么在这里?”
“你醒啦梨儿,我卯时三刻就候着了!”阿辰缓步走过来,右手轻轻扶住缠着白布的手腕。
苏青梨盯着他手腕,心里一阵苦涩:“这伤...很疼吧?”
“没事,这伤疤最配我的赤焰弓了,我们这就回天宫吧,父君那里有上好的生肌玉露膏,敷上几剂就好了。”
“嗯,那快快回吧。”苏青梨掀开被子,门扉应声而启。
海云澜端来一碗汤药,稳稳送至榻前:“把这个喝了再走。”
苏青梨的手还带着轻微颤抖,许是刚刚灵力透支的缘故。
阿辰探过身想夺过药碗:“青梨妹妹,我来喂你。”
海云澜却迟迟不松手,许久才说话:“你手伤了,我来吧。”
海云澜小心地把药送到苏青梨嘴边,她轻轻张开嘴,唇边却不小心蹭过他沾着药汁的指节。
她舌尖沁出清苦的药香,眼波流转间,恰恰撞进他欲藏未藏的温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