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梨:“……”
南乔苦笑:“这小没良心的...”
转眼上元节,长街十里花灯如昼。
苏青梨被海云澜牵着手挤过熙攘人群,绣鞋不知被踩了多少脚,发髻上的珠钗都歪了几分。
“让让,让让!”海云澜护着她穿过最后一波人潮,总算在露天舞台前寻到一处落脚地。
台上妖姬正跳着胡旋舞,金铃叮当,红纱翻飞,引得围观百姓阵阵喝彩。
苏青梨看得入神,忽觉掌心一空,转头就见海云澜正盯着路边一丛再普通不过的野花出神,那专注的模样,活像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
“在看什么?”她抬头问道。
海云澜摸了摸尚未痊愈的后背,委屈巴巴地缩了缩脖子:“上次天雷劈得本君三天下不来床,实在不敢乱看这些...呃...烟花。”说着还故意把“烟花”二字咬得极重。
“你!”苏青梨气得重重踩在他脚背上,“分明是故意气我!”
海云澜吃痛却不敢呼出声,只偷偷用余光瞄她气得通红的脸颊,又迅速别过头去,嘴角却悄悄扬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苏青梨抱着手臂,继续观赏台上的舞姿,就在她目光扫过舞台边缘时,幕布后,一张半幅面具的脸缓缓探出。
那面具惨白如骨,只露出下半张脸,唇色猩红,嘴角诡异地向上勾起,仿佛在笑,却又僵硬得不像活人。
而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像无尽的深渊,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周围的人群仍在欢呼,沉浸在妖姬的艳舞中,无人察觉那黑暗中的异样,只有她,被那双眼睛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阿...姐?” 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几乎被淹没在嘈杂中。
海云澜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问道:“梨儿,怎么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我好像...看到了阿姐。”
海云澜眼神一凛,迅速环视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他扣紧她的手腕,低声道:“走。”
下一瞬,两人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一阵微风,和周围观众茫然四顾的疑惑。
舞台后方,一群舞姬慌乱地穿梭在凌乱的衣架与妆台之间,脂粉气混着汗水弥漫在空气中。
奚木悄然跟入,他鼻尖微动,捕捉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妖气,那气味如同被雨水泡烂的旧书页,带着文雅的腐朽。
苏青梨正蹙眉环顾,忽然...
“嗒。”
极轻的脚步声从背后贴来,她猛地回头,一张惨白的面具堪堪出现在眼前!
那面具只遮上半张脸,露出的一截下巴苍白如纸,唇色却艳得诡异,面具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未等苏青梨惊叫出声,那人缓缓抬手,微微掀上去半边面具。
“阿姐!” 苏青梨大喊出声。
海云澜和奚木闻声侧身,却见苏青梨已与那人紧紧相拥,那诡异的身影此刻笑得腰身弯弯,面具松松挂在耳畔,分明是旧日故人。
几人进了厢房,外头隐约还能听见歌舞的喧嚣,像是只隔了一层纱。
海云澜抱着手靠在门边,眉头微蹙,这房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某些痕迹,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暗中盯着。
奚木站在角落,目光仍死死锁在阿姐身上,那半张面具下的阴影里,似乎藏着什么,他本能地绷紧了神经。
小殊慢条斯理地斟茶,苏青梨却等不及,一把抓住她的手:“阿姐!这些天你到底去哪儿了?我...”
“梨儿。”小殊温柔打断她,“阿姐听说你成婚的消息,担心得不得了…不过这几日暗中观察,才发现妖皇是给你找了门好亲事。”
苏青梨瞪大眼睛:“这几日?阿姐你早就找到我了?!”
“嗯。”小殊抿了口茶,淡定道,“上次在浮香阁,就是我逃亡后第一次见你。”
“那...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相认?!”苏青梨红着眼眶,“我一直担心着你...”
“当时你身边有天族的人,北冥神君还在你身侧,阿姐以为你是被迫跟着他们…所以,”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丝贱兮兮笑,“阿姐故意设计,引你们进了暗道。”
“啊?!”苏青梨彻底懵了。
一旁的海云澜笑出声:“你们姐妹密谋,都这么大声在受害人面前提起的吗?”
小殊转头看他:“神君不是计较之人,如今说起,还要多谢那日神君对梨儿的救命之恩呢。”
海云澜挑眉道:“好说,好说。”
“那暗道里的冤魂,天族还在查明…”海云澜沉声道。
话音未落,小殊忽然冷笑一声:“呵,这有什么好查的?就是玄天宗满门,被妖皇亲手碾碎的亡魂罢了。”
她缓缓抬起手,仿佛在描摹某种假正义的可笑场景,“天族迟迟不敢公示于众,不过是…觉得丢了颜面罢了。”
奚木的瞳孔骤然一缩,目光如刀般钉在小殊举起的手上,“阿姐能否…卸下面具说话?”
房内瞬间安静。
小殊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面具下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她缓缓转头,看向苏青梨。
苏青梨的心猛地揪紧,她上前一步:“阿姐...?”
小殊闭了闭眼,终于抬手,那面具像是生了根一般,她轻轻一扯,竟带起一丝黏腻的声响,仿佛皮肉分离。
“啪嗒。”
面具落地。
三人的身形同时凝固,苏青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