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冈三女偶尔回复一些理智,她不断向阿文刻斯呕哑嘶鸣,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她当初轻信了阿文刻斯,如今她变成这副鬼模样!而阿文刻斯竟然置身事外,现在更是站在道德的高点指责她!
她就算真的不该,一直教唆她的阿文刻斯算什么?
冈三女如今要死了,倒是都反应过来。
她的确是个聪慧的女子,即使遇到阿文刻斯之前不谙世事,但如今死到临头竟然能意识到自己为何而死——不是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是因阿文刻斯的诱导。
冈三女不甘地哀鸣——是他啊!一直都是眼前这个笑眯眯地男人啊!是他引诱了她啊!
冈三女抱着头从地上爬起来,从他的臂膀间,阿文刻斯隐约可见他脸上稀里哗啦的眼泪。
阿文刻斯疲惫地轻声喘息着微微笑,呢喃道:“……三女?怎么了,怎么哭了呢?”
他虽然如此问,但到底为什么还有谁比他更清楚?正是他发掘冈三女心底的渴望,一步一步带涉世未深的冈三女踏入深渊呀。
只是阿文刻斯装好人装惯了,有时候都以为自己真是个体贴的可心人。什么时候都要讲几句不合时宜的知心话,到底有几分真心恐怕阿文刻斯自己都不知道。
冈三女如今听到阿文刻斯的关怀,只觉得他虚伪的叫自己想吐。
而她刚刚竟然妄想在阿文刻斯这里得到一个结局!
阿文刻斯慢慢地靠到栏杆边,他一边扶着栏杆挣扎着站起来,一边观察让他疼痛的冈三郎。
源源不断的痛楚从身体各处传来,膝盖处尤为疼痛,阿文刻斯一边冷汗涔涔地忍着,一边惨白着脸继续用气声激怒冈三女。
抱着头的冈三女愤怒到手掌都开始抽搐,她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满脸血的清秀脸庞逐渐扭曲。
阿文刻斯背靠着围栏看着,也等着。
他只剩两颗特殊子弹,他也知道这么说会激怒冈三郎,但是他就是像找死一样这么说了。
冈三女能感受到自己的复活越发艰难,她真的要死了,也被她猜对了,阿文刻斯和那个给她喝下药剂的金发女人属于同一组织。
冈三女直勾勾地盯着靠到栏杆的男人,他已经挺狼狈了,至少冈三女从没有见过他站不直的样子。
冈三女喉咙里发出嘶哑地鸣叫。
……她要在死前叫阿文刻斯陪葬!
而她要杀的男人心底略带期待而不自知地看着恐怖的冈三郎向自己走过来。
月亮依旧没有露出来,夜晚还是这么昏暗。
阿文刻斯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兀然想到灰雁真的不在了,但就算他还活着又怎样,难道灰雁一个FBI会爱他吗?难道灰雁会爱一个男人吗?难道他有资格向灰雁诉说情意吗?不过也幸好灰雁不在了,不然要让他怎么面对他?
阿文刻斯扶着栏杆,仰头没有看到月亮,有一些遗憾。
他把重心靠到栏杆上,目光略带温柔地再次注视冈三郎。
——他是有不得不活着的理由没错,但说到底理由也是自己找的,就是他死了谁能说他句什么?
能说他的人,死的可都比他早。
阿文刻斯一边看着冈三郎越来越近,一边觉得身上真的好疼啊,原来灰雁他们打架的时候受伤会这么疼吗?那被他拷问的人呢?
他想,瑞妮交给诸伏景光他很放心。
阿文刻斯分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比如把瑞妮他们送出这艘邮轮,但是他都无法顾忌了,他相信他们自己也能活着出去吧。
冈三郎这边怒不可遏地自下而上拽下阿文刻斯的领子,掐住他的脖子就要把他掐死。
其实阿文刻斯每次面临死亡时都是这样,只是以前有灰雁在,他没那么想死,也死不成。
冈三郎是认真的,阿文刻斯没有瞬间死去,他还得感谢自己之前的几枪大大削弱了冈三郎。
被再次掐住的阿文刻斯一只手搭在冈三郎掐住他脖颈的手腕上,另一只手则艰难地摸索到自己衣衫里的十字苦相项链,把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他的眼前逐渐模糊,阿文刻斯费力地用搭在冈三郎手腕上的手轻轻抚摸过她,像当初在葬礼上,他轻轻抚摸过那十九岁少女毛茸茸的头顶。
他再次轻抚她,像要抹去她眼中的痴恨。
他还记得这双眼眸澄澈的模样,这双黑色眼眸曾在他面前惶然不安,后来则孺慕地望着他。
他没有告诉三女她小弟的死与她无关,也没有告诉三女他给她拦截的最后一条属于家人的信息是叫她回去联姻。
他这一生残害了许多人,他都记得他们,三女不是最小的、不是最聪慧的、也不是与他联系时间最长的,但她却是机缘巧合之下他最愧对的。
阿文刻斯意识模糊,呼吸逐渐微弱的仿佛没有,他眼中最后的色彩是三女充斥怨怼不甘的血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