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斯蒂比约恩明确表示了不想在长屋内外看到劳菲,但兰蒂芙还是谴了芙劳林去把劳菲叫来让她在长屋院外等待自己。芙劳林嘴上虽然满口应着,但她的神态和小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的慌张。兰蒂芙认为她的担忧不难猜,无非就是生怕现在借着怀孕一事重拾地位的兰蒂芙,又不慎惹怒了斯蒂比约恩再次丧失一个王妃应有的体面。兰蒂芙当然明白她躲在艾沃尔家那一个月留在她房里的,原本属于英格薇的奴隶们有多难过,他们跑的跑死的死有的干脆失踪不知死活,最后只剩下芙劳林守着王子夫妇的房间每天打扫坚信兰蒂芙还有一天会回来。兰蒂芙总觉着自己是个极不合格的主子,她也时常产生“哪怕是为了这些奴隶多少试着去和西格的发展关系”的想法,但每次这想法刚冒个头就被她强行刹住,心里还有个声音小声提醒她,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至于伊微特和希瑟这两个她从娘家带来的奴隶,一个早早嫁人一个天天跟奥恩鬼混,兰蒂芙在艾沃尔家借助期间不是没碰见过希瑟,也听说了不少有关她的事,基本上搞明白了希瑟的现状——她成了奥恩的房中人,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合适的词形容了。据说奥恩甚至不愿承认希瑟是自己的情人,更别提其他什么名分了。
即便如此,兰蒂芙在外头偶遇希瑟时,后者看向自己的模样依然是眉梢眼角透着得意。这种优越表现得比正经嫁为人妻的伊微特明显的多。
所以兰蒂芙从来没指望艾沃尔意外的任何人理解自己的处境,也没打算向任何人倾诉,可是等她与劳菲见面时这种想法又发生了动摇。
毕竟目前状况就是除了劳菲她好像确实找不到其他可以聊天谈心的对象了。至少她们俩还有同乡之谊和救命之恩呢。
“打算去哪儿?”劳菲一看到兰蒂芙就开门见山地问。
“我也不知道,”兰蒂芙耸耸肩回得也直白,“随便走走吧。”
接着两人就如此悠哉悠哉地从长屋出发,先是在佛恩伯格的街道上闲庭信步,等看到码头又沿岸行走离开佛恩伯格后兰蒂芙才提议浓条小船去到附近海面上散散心。
“你确定要这么做?”一直沉默的劳菲忍不住开口了,“我们可能遇到敌对势力的长船。”
“你不是目力很好吗?”兰蒂芙脱口而出问,“如果是战船船帆上肯定有氏族图腾,还很显眼。”
劳菲当然明白兰蒂芙的意思是让她多注意警戒就完事了,但果真遇上敌对长船,只载两人的小舟基本上是难逃一劫。
可劳菲不是没注意到兰蒂芙自从出门后始终蹙着眉垮着脸心事重重,虽然劳菲并不能立刻想通前阵子才因怀有身孕而风光无限的兰蒂芙现在又在愁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兰蒂芙很需要一个远离人群散心的机会。
那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好吧,咱搞条小船。”劳菲朝码头甩甩下巴说,“有你出面应该不难。”
兰蒂芙从出门后终于第一次舒展开眉心露出了笑容。事实证明王妃要征用小船还是十分容易的,码头上没人对两个女人随便随便选了条小船摇走表示任何意见。
劳菲摇着浆看向兰蒂芙,发现她望着岸边渐行渐远又开始变得愁容满面,劳菲忍不住猜测,难道是那些风言风语那么快传到兰蒂芙耳朵里了?
“劳菲,”兰蒂芙惆怅地望着岸边发问道,“你现在是跟维佳住在一起?”
劳菲应道:“对,她不是恢复自由身了么。咱俩凑凑钱一起租了间小屋。挤是挤了点不过咱俩都一穷二白,毕竟还没到斯万格佛发饷的时候,有的住就不错了。”
兰蒂芙终于看向劳菲问:“那你们哪来的钱租屋吃饭?”
劳菲的笑容很快变得尴尬起来:“嗐,艾沃尔借给维佳的,说是等发了饷再还。维佳曾经恨透了把她从故乡掳走的罗斯人,恨到连丹族人诺斯人一起恨,可现在她已经听不得我说艾沃尔半句不是,呵。”
那个令兰蒂芙魂牵梦绕又焦灼难耐的名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兰蒂芙的耳朵,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提她怎么提她,艾沃尔还是意外出现在她们的谈话中。
老爹飞快眨眨眼掩饰神情中的落寞挽起笑容问劳菲:“那你呢?”
劳菲茫然眨眼反问:“我什么?”
“你怎么看艾沃尔?”
劳菲垂下头扯扯嘴角,口气三分讽刺七分无奈:“还能怎么看,她手上毕竟沾着我许多手足的鲜血,我之所以还能在这跟你说话,不过是因为我打不过她她不屑杀我罢了。还有……我得……我得还你的人情。”
“哦,”兰蒂芙微妙的拖长了音调又问,“那你还完人情怎么打算?离开这里?回到海于格松?还是……就在这儿找个好男人嫁了,开始新的生活?”
“……不可能!”劳菲的脸迅速涨红又褪了下去,“我根本没心情考虑什么情爱婚嫁,我现在……很迷茫,我没脸回去见我的亲友了,你知道的,我们家族几乎人人都是战士,但只有我一个被俘均为奴隶,我打破了这个记录,我母亲不会原谅我的,他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妹几个拉扯大当然是希望我们个个光宗耀祖……总之,”劳菲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总之即便我要离开,也不会立刻回去海于格松。”
“我又何尝不是呢,”兰蒂芙终于感到自己找到了和劳菲的共同话题,“即便是给我机会我也不好意思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