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声响起的时候艾沃尔还以为自己出幻觉了，亦或者是听错了别人的声音，但她不可能忽视身下的躯体胸膛正在越发剧烈的起伏。

“兰蒂芙！”艾沃尔惊喜地呼唤她的名字，伏低上身凑近兰蒂芙，然而兰蒂芙扭过头去表情痛苦地吐出更多海水。艾沃尔一边替她擦去脸上吐出的水一边低声抚慰：“都吐出来，吐出来就对了。”

这其实也不是现在的兰蒂芙能选择控制的，她感觉肺部快要炸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她不得不翻身趴在地上又是吐水又是咳嗽的，鼻涕眼泪和海水糊了一脸。等她好不容易感觉消停些了，便又回身仰面平躺，胸腔还在剧烈起伏。

艾沃尔一言不发向她俯下身，脑袋顶在地上贴着兰蒂芙的侧脸，兰蒂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她在低声啜泣，这毕竟很不像她。

但她确实听到艾沃尔用颤抖的声音模糊地感慨：“诸神啊……”

她过去从没说过类似的话，有时候兰蒂芙会怀疑她对北方诸神的信仰。

“你……咳咳！”兰蒂芙一咳嗽就浑身颤抖，她现在脸说话都费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好吧，这个问题真蠢。

“我们回家再说。”艾沃尔用力吸了吸鼻子直起身捞起了兰蒂芙的胳膊，兰蒂芙有气无力地笑笑越过艾沃尔鬓角望向阴霾天空，自言自语般问：“我哪有家？我该回哪儿去？”

“回我家，来吧。”艾沃尔说着不由分说将兰蒂芙从地上拽起再抱起来。这时巡逻的守卫也正好到了附近，他们虽然搞不明白状况但至少能看明白有人需要帮助，于是都凑上来七手八脚把绵软无力的兰蒂芙弄上马背。

艾沃尔随手要了件斗篷来披到兰蒂芙身上，然后才跟着跨坐到兰蒂芙背后，她那副摇摇晃晃的样子就像可能随时从马背上跌下来。艾沃尔相信任何人都不愿意在自己浑身湿透生无可恋的时候招摇过市走街串巷，所以艾沃尔尽量用斗篷把兰蒂芙裹紧。她扭头对还围在坐骑旁的两个守卫板起脸说道：“我知道今天这事儿你们不可能当作没看到，但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听到任何难听的传言疑似是从你们这里流出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个守卫连连点头，其中一个还指天发誓，艾沃尔不再墨迹，搂紧已经整个瘫在她怀里的兰蒂芙猛夹马肚单手拽缰绳朝城里驰去。

虽然耳边风声马蹄声不绝于耳，但艾沃尔还是能听见怀里兰蒂芙在低声抽泣。

眼下此情此景，确实也让艾沃尔回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飘着细雪的静谧小道，她努力克制住鼻头发酸将注意力集中在道路上。好在从北门外回到城内艾沃尔的家宅骑马很快。艾沃尔直接驱马冲进小院来了个急刹，把正在院墙下劈柴的艾博里奇惊得几个趔趄仰面摔倒在身后柴堆上。

艾沃尔跳下来马刚向兰蒂芙伸出手对方就直接歪着身子栽进她臂弯里，这可太考验艾沃尔的臂力了。好在艾沃尔稳稳经受住了考验抱着兰蒂芙转身进屋。达芙扶着笨重的身子出门问道：“天哪，她怎么了？”

“落水了。”艾沃尔进屋时简单下达了指令，“去烧水升火，准备干净衣物。”脚步顿了顿艾沃尔又扭头吩咐，“把衣服烤热些再送来。没我允许不准进我房间。”

抱兰蒂芙进房间后艾沃尔先将颤抖不止的兰蒂芙轻轻放在地毯上，然后自己起身去把房门锁死，再把房间角落里的两个火盆都搬到兰蒂芙身边来，动作麻利地给盆里加炭升火，她边忙活边不忘安抚兰蒂芙：“再忍忍，马上就好，千万不要睡着！”

兰蒂芙只是在勉力支撑眼皮不阖上，牙齿都在控制不住地打颤，她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了，浑身上下好像只有脑子还勉强属于她，但思绪也被冰海的酷寒封冻住至今还没暖开，唯一坚持的强烈愿望就是：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