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溪胥面无表情,看着指尖上的血,他送到唇边,舌尖探出微微点了一下。
青年皱起眉,咸甜咸甜的,口中还有点回味。
地宫下没有烛盏,黑漆而幽深,看不见路的尽头。
薄薄的血腥味是从地宫深处飘来的,徐凝点了个火折子,小心前行。
堂溪胥跟在身后,步子迈得轻,猫儿似的,听不见声音。
血腥味逐渐浓重,四周潮湿,一片死寂,浅浅的霉味混合在空气里,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叽叽”
两颗闪烁的小黑石倏然出现在眼前,毛绒绒的羽翼擦过耳尖。
心中一惊。
堂溪胥一剑斩杀,蝙蝠血溅在发霉的墙壁上。
蝙蝠落地,徐凝微怔,顿在原地心有余悸。
烛光照下,地上有许多散乱白骨。
堂溪胥拿起来看了看,皱眉道:“是人骨。”
眉心微跳,不言其他,好歹是杀过人了,这点“小场面”她还是可以应付的。
“黄鼠狼吃人,看来是真的。他是不是今天是准备吃了你的啊?”
青年故作恐吓,说得轻松平常。
徐凝不想理这个人,自顾自向前走。
堂溪胥眯眼端详着这堆白骨,哪是什么人骨,分明是个狗骨头。
她竟然不害怕,不好玩了,或许我不该教她杀人。
堂溪胥想到什么,倒回外面去,从外面把石门关上,在石门关上那一瞬间,青年横身滑入。
“轰隆”一声,石门紧闭。
“堂溪胥,你这个疯子!你想死在这里,我不想!”
徐凝以为他在外面,是专门把她锁在里面的。
紧捶石门,没有半点声响。
地宫里现下全黑,只有手中一簇小小的烛火。
倏然,少女身后的衣角掀起,一阵冷风蹿入脖颈间。
“你刚才说什么?”
青年压低嗓子,声音阴冷又低沉,隐隐含着怒意。
徐凝不敢转过身去看他,额头直冒薄汗,牙齿发抖。
“没、没说什么啊。”
“我就是想问问、问问你在哪儿。”
堂溪胥冷笑着,幽深的眸子化作一泉寒潭。
长廊的尽头是一扇铁门,锈迹斑斑,气味倒是和先前的血腥味很像。
铁门没有紧闭,留了些许缝隙,光沿着缝隙透出来。
推开门,撞上一双惊恐的眼,这双眼睛很奇怪,分明是人眼,瞳孔却像夜间的猫眼,中间一条黑色竖线。
眼珠子圆滚滚的,好似要凸出来,尖嘴猴腮,两颗兔牙包着下唇,一身皮包骨,脸上的骨头清晰可见,许是常年不见光的缘故,肤色死一样的惨白。
徐凝脑海里跳出了三个字“活死人”。
那人上下打量一下徐凝,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你就是我的新娘吗?”
围着徐凝饶一圈。
“可真美啊。我都不舍得放你的血了。”
随之,又是一阵阴森的笑,徐凝后退想退到堂溪胥身后,退了好久也没碰着人。
才发现人根本不在。
心中“咯噔”一声,完蛋!
灯火通明的暗室里有两张榻,一张当是他用来休息的,另一张上面……躺着一个红衣女子。
她穿着和徐凝一样的婚服,手腕上被划了一刀,血还在小滴小滴地流,女子脸色惨白,眼圈乌黑。
徐凝颤颤巍巍地探探女子气息,还好,活着。
“这小脸蛋,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就是比那些乡野村妇好。”
男子想要摸徐凝,还好反应快,随即闪开。
“你走远点啊,我可是会杀人的。”
徐凝拿起面前的东西,一通乱砸。
其中一个墨台砸中男子额头,见了血。
“嘶!”
“你是真的活腻了!我今日一定把你的血放干!”
男子摸了下额角,满手的血,遂咬牙切齿。
东西砸完了,那个人依旧追着徐凝满屋子跑。
徐凝大脑飞速运转,这么大个地方,这个人又在这里生活这么久,肯定还有个出口,或是通风口之类的。
那男子追着她,徐凝想也没想,扯下屏风上的画扔出去。
落地时,画轴碎裂,画上沾了污渍。
“你!”
男子见画破损,画中的赏雪美人已然看不清样子。
徐凝看了眼地上的画:“是你要追我的,不怪我啊!”
顾不得其他,扫视一圈四周,没看见类似出口的东西。
屋里没有,地上也没有,难道在“天上”?
追跑间,遂抬眸,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鼻梁上的那颗痣,可太熟悉。
青年脸上荡起一圈笑意,徐凝不得不承认堂溪胥很好看,颇有“披月踏雪”之感。
真是奇怪,这样的神态、气质与他本人做派一点也不符合。
虽说许多读者认为他是一个反派,一个疯子,但在原著里,作者对他的实际描述是“此人面容和善,清风朗月,行侠仗义,只为赵明裳一人折腰。实则做事心狠手辣,不给人留半点余地。”
现下算是勉强明白这句话含义。
堂溪胥透过通风孔,笑眯眯地看着地下的一切,少女的一切动作、情绪尽收入眼底。
至于是否救她,堂溪胥还没想过。心情好了或许会去,就这么看着她被放血,在血泊里挣扎地死去,也很不错。
想想就很激动,他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