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聆猛地推开了她,林却一点点变得清晰。
她自嘲地笑了下——天才,多么刺耳又讽刺的字眼。
“我是一件物品吗?一定要拥有‘天才’这样的标价才可以被摆上货架?”鹿聆讲不清自己在发泄什么,她只是在宣泄。
她把自己一直以来最恐惧被人识破的那一面在林却面前血淋淋的撕开。
那个不惜通过否认自己,来完成对林却观点的驳斥的鹿聆重新出现在她的身体里:“你凭什么以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站在这里说这些话?难道我的内里,我的灵魂,通过你吸得那几口血,也传递给你了吗?”
林却没有回答,她定定望着鹿聆,眼眸中的情绪晦暗——是怜悯吗?
鹿聆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瞪着林却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倏然,林却的脸开始变得抽象。
仿佛被修图工具误触的皮肤,拉长、凹陷,五官全部消失磨平;最后又凸起,眉眼,鼻梁,嘴巴;
模糊,清晰。
最后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吸血鬼的又一个特异功能吗?
靠近了,越来越近了。
薄荷的香味浓烈,窜入鼻腔,灌入身体的每一处空隙;
吻,再次落下来了。
鹿聆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休息,是的,她需要休息。
需要一场梦的时间去想明白,关于音乐,关于自己,关于林却的一切。
“吱呀——哒——嘭!”
客厅中,任徽猛地扭头,寂静,只有被海风吹拂的窗帘。
季夭眉头微蹙,“你看到鬼了吗?她坐在楼梯还是窗台?
“不是,”任徽转过头,余光瞥了一眼楼梯口,“你没听到吗?二楼。”
季夭舒了口气,语重心长地看着她:“你考虑投身恐怖电影题材吧,蛮适合的,真的。”
任徽斜睨着她:“神经。”
季夭笑了笑,说:“我讲真的,你如果不拍综艺了,去当电影导演也不错,就刚才那个,扩充一下,多么完美的恐怖故事开头——”
“小夭,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任徽垂眸,声线中的疲惫难以掩饰,“《NEXT》最后会不会成功,我其实也没有底——理论上它一定会成功,这是嘉宾阵容就能决定的,但后续呢?我不确定,真的不确定。”
季夭微顿。
任徽垂眸笑了下,十指交缠着,从节目筹备开始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明确表达出来不确信。
“当初决定改行的时候,我其实也犹豫过;录《野莓》的时候也在想,如果当初没做出这个选择,生活会不会好一点,至少你肯定不会跟着我胡闹——如果没有,你现在应该已经博士快毕业了吧?”
“打住——”
季夭倒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就算考上了,我也没有底气能不延毕顺利毕业。”
任徽粲然:“小夭,你可以的。”
“那,”季夭敛起笑容,望着任徽,“任徽,你就有我想的那么厉害。”
《野莓生长》是谢栖之第一次担任出品人的节目,也是任徽第一次担任副导演的节目。
一场节目所涉及的利益方众多,为了几碟醋包这一顿饺子更是寻常。
《NEXT》对于她和谢栖之而言是一场必须打赢的仗——
她要依靠它证明,认真做正确的事情,并不会饿死。
季夭垂眸,良久,才望向她的眼睛:“任徽。”
任徽偏头,季夭倾身。
“咔哒——”
两人迅速分开,一齐看向楼梯口。
“二楼?”
“嗯。”
季夭望着楼梯口,眼眸晦暗,鼻尖轻嗅——
空气中漂浮着浅淡的木质香水味。
很熟悉。
不是林却,更不是鹿聆。
这两位没什么意外已经睡了。
“啪——”
两个人再次抬头。
“是二楼的声音吧?”
季夭靠回沙发靠背上,点了点头,思衬了下,补充说:“应该是谢姐的房间。”
“谢姐啊,那没事了。”
任徽舒了口气。
季夭看向她,眼眉微挑。
任徽讪笑了下,好脾气地说:“谢姐很开明的一个人的,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单雌生殖都普及多少年了,谁还会——”
季夭轻笑了下,看向她,打断道:“谢姐估计要有点小麻烦了。”
“啊?”
任徽微怔。
季夭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刚才不是谢姐,”
“是她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