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郑浩一直没说什么。直到红灯停车时,他看见楚天青抽出湿巾擦手,这才轻声道:“真的很谢谢你。说起来是我太心急了,总想着她什么时候能认出我来。我总给她买荔枝吃,却很少给她剥。我太......”
“不怪你啊。”楚天青把鞋脱了,穿着大耳狗图案袜子的脚搭在副驾台上,让空调能吹到自己起了薄汗的腿弯,身体则随着椅子往后靠:“我能做出理性的动作,能哄老太太开心,是因为那不是我亲妈。如果我是你,也很想听她能应一声自己的呼唤啊,不用为这个自责,这不是有我呢吗。”
“哎呦......”一番话倒是给郑浩说的怪心酸:“你呀,好会啊。说的我都......”
“原来这就是会啊。”楚天青不知道从哪又翻出一包鱿鱼丝,他一边笑着细细嚼着一边思忖着说:“我一直看见网上说什么啥星座的或者什么MBTI的人很会,我都没能理解到那个点。我寻思我不过是觉得这么说你能好受些就这么说了。以后我就知道了,原来这就叫好会。”
晴秋的飒爽阳光在空调的降温下就像一层暖色滤镜一般闪在楚天青光洁的没有汗毛的小腿上。郑浩瞥了一眼,喉结微动,良久才说:“你身上......几乎没什么黑色的汗毛哦。”
“是哦,也不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身体原因吧,我不清楚。”
郑浩看得出楚天青明显在避重就轻。他毕竟曾经是个刑警,楚天青蓄意要瞒着他的这些东西自然和他所观察到的联系在了一起。他大致能够了解了。
毕竟时候已经算是入秋,晚上的汉都松山区已经没了多少暑气,地面也不再蒸腾热力,取而代之的是夜的寒,浸浸的有些冰腿,至少对于仍旧穿着短裤的楚天青来说,是这样。
按楚天青所说,宁思明还没有回国,正在金陵赏景,还给他们寄来了大闸蟹和松茸。
“其实说起来,松茸还是炭烤好吃,淋上一点子油,烤的外面酥脆,里面多汁,满嘴全是松茸的鲜香。”楚天青夹了一片黄油煎松茸送进嘴里,说。
空调关了,窗子开着,月亮掩映在云彩里,只漏了一个头,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我没吃过,有点吃不惯,我还是更爱吃小鸡炖蘑菇。”郑浩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块鸡肉陪着饭送进嘴里:“你说你,明明有蘑菇了,还非得吃小鸡炖蘑菇,炖点粉条不也行吗。”
“我喜欢嘛,再说了,你都买错蘑菇了,不能用平菇啊香菇啊这些,要用榛蘑。”楚天青一把抢过郑浩手里的扁瓶牛栏山,直接吹了。
“你喝的太快了吧?你头会疼的小天。”郑浩无奈的说,又翻出一个扁瓶来。
“给我一瓶,不然我就自己下去买。”楚天青伸手来要。
“真是怕了你了......”郑浩递给他,用拿出一瓶打开。见楚天青去拿蒸好的大闸蟹,把姜醋推到他面前:“要吃可以,必须蘸这个,不然你本来就体寒,一气吃多了就白帮你温养这几个月了。”
“可是蘸这个一点也不甜了嘛......”话虽如此,但楚天青还是听了郑浩的话。
云彩忽然散去些许,圆中带了点扁的月亮掩面亭亭而立,楚天青是对着窗子的,他一时兴起,拔开酒瓶盖子,对着月亮就吟诵起来: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吟诵完,楚天青啜了一口白酒,低下头摆弄大闸蟹的蟹腿。
“叽里咕噜说啥呢?”郑浩看着楚天青的发旋,一边喝酒一边笑了。笑声带着气息吹进已半的酒瓶里,发出些许哨音。
“你连这个词都不知道?苏轼的《西江月》啊小哥哥。”楚天青一边用力吮吸蟹腿一边皱眉看郑浩,月色映衬在他微微泛着粉色的小脸上,倒显得更艳丽了。
“不知道,没听过,不看书。”
“文盲。”楚天青笑了,郑浩跟着也笑了。他回头看向窗外的月亮,慢慢安静下来。
“我就知道,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今天月亮还出来了一会,真的挺巧,也挺美的。”郑浩耸了耸肩。
楚天青一边叼着蟹腿一边去夹郑浩用新买的空气炸锅打的椒盐鱿鱼。他不用看也知道,月亮的轮盘辉耀在天空之中,把飞云都照成了碧玉的颜色,这让他忍不住就想起了他要送给郑浩的生日礼物。他满心期待着郑浩看见那件礼物时候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