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又將注意力移回自己桌上。
唯有泰瑞,餘光仍落在她手指微不可察的顫抖上。
「……妳沒事吧?」他壓低聲音問。
西維亞頭也未抬,只淡聲道:「只是太久沒練了。」
她聲音聽來穩定,唯有掌心那股隱隱發燙的刺痛,她自己最清楚。
那不是變形咒失手的餘震,而是——
那股在血液中沉睡的力量,又一次,掙扎著要醒來了。
坐在教室後排的大衛·羅齊爾,一直靜靜觀察前方的練習。
他的位置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那個坐在第二排靠窗位置的女孩——她舉止內斂,聲音輕淡,與蛇院其他同學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
這是他第一次與她在正式課堂上同處一室。
他本以為她會和其他純血家族的孩子一樣,自帶一層冰封氣場,拒人千里。但她卻異常沉靜,不顯山露水,舉手投足之間更像是某種長期壓抑下的自我保護。
她的變形咒完成度堪稱無可挑剔,卻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其他人只當是力量控制失衡,他卻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太冷靜了。
就連魔法失手後,她也沒有露出一絲驚訝或慌亂,只是默默清理殘屑、調整姿勢,再度回歸沉默。
大衛微微皺眉,眼神追隨她的動作片刻,才低頭重新打開自己的課本。
她一直都是這樣嗎?還是……只是習慣了不讓人看見?
他不確定。
伊凡從未多談這女孩的事,甚至連昨天車廂上的交談,也只留下一句:「她不太一樣。」
不一樣在哪裡?是血統?性格?還是——某種連她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東西?
大衛沒有答案。但他知道,她不屬於那些會在第一時間被人理解或接受的存在。
而他,或許能是那個先選擇「不評價」的人。
哪怕,他什麼也不知道。
下課鐘聲響起,學生們紛紛合起課本、收拾魔杖,三三兩兩往門口湧去。
西維亞動作不快,她將羽毛筆仔細收入盒中,書本也摺得整齊,像是需要多幾秒整理呼吸與情緒。
泰瑞收好東西,朝她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率先離開了教室。
西維亞站起身,走出教室時,走廊上已擠滿剛下課的學生。
她剛準備轉入側廊,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弗利小姐。」
她停住腳步。
那聲音不急不緩,卻透著一種無聲的重量。
她轉過身去。
西奧多·諾特就站在距離她幾步遠的牆邊,神情如常,雙手插在袍袋裡,眼神冷靜,不帶情緒。
「妳剛剛那個咒。」他開口,語氣平直,「不是失誤那麼簡單。」
她眉尖微動,但沒有否認。
「你想說什麼?」她反問,語氣平靜,眸光卻微沉。
西奧多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低頭看了她片刻,像是在判斷什麼。
「我不是要干涉。」他終於說道,「只是提醒妳——下一次,收得再慢一點。」
「……否則?」
「會碎得比這次更響。」他語氣不重,卻像一道冷風,從她肩頭掠過。
西維亞沉默地望著他,沒有回話。半晌,她只是輕輕頷首。
「我會記住的。」
西奧多點頭,轉身離開。
他從未問她是誰、為何來此,也不曾像其他人那樣圍觀她的成敗。他只是靜靜觀察,像一匹冷眼的夜獸,總在無聲處最先察覺異動。
她站在原地片刻,才重新轉身走進走廊深處。
遠處魔法燈火閃爍,她的背影在石牆上映出細長剪影,步履平穩,像什麼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