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這才回頭看他,語氣有些沉:
「我不知道她到底經歷過什麼。但我能看得出,她一直在忍著不失控。」
「那你要怎麼辦?靠近她?」
大衛沒回答。
他只是把魔杖擱回床頭,低聲道:「……我不想她真的一個人。」
泰瑞看著他的背影,沒再說什麼。
夜色沉下,星光灑在石地與窗欞上,兩位少年一個入夢,一個仍清醒,心中各自懷著不願言說的重量。
夜深,鷹院寢室只餘月光投下靜謐的斜影。
泰瑞·布特側身躺著,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的橫樑。
他沒睡著,也沒有打算立刻睡。
從他踏進這座古堡的第一天起,就從未真正放鬆過。
巫師世界對他而言,是另一種語言的深層夢境。書本、咒語、魔杖……這些東西,他記得比任何人都快,卻永遠覺得自己像隔著一層霧在看這個未知的世界。
而她——那個叫西維亞·弗利的女孩——就像霧中最深的一點黑影。
她有種奇異的「舊」:不是來自時間,而像是來自某種被封印的記憶。
她太安靜、太冷,太像一座為了生存而築起的塔樓。
泰瑞想起她在魔咒課上揮杖那一瞬,空氣彷彿短暫斷裂。
那感覺讓他回想起幾年前午夜時分的一件事——
當時他躺在床上,屋頂上的燈吊忽然輕輕晃動,茶杯發出細響。母親說那是一次罕見的地震,從威爾斯遠遠傳來。
「別怕,英國不常地震的。」她這麼說。
他當時信了,卻也記得,那晚他第一次意識到——
世界底下,有些東西原來真的會動。
今天,她讓他想起了那一晚。
他不是怕她。
只是感覺到了什麼比「她」更龐大的東西,正藏在她的身體裡。
而她自己,似乎也不完全知道那是什麼。
泰瑞慢慢闔上眼,低聲在心中對自己說:
『——別靠太近。』
『——也別太遠。』
而另一張床上,大衛·羅齊爾正沉入夢境。
夢開始得出奇安靜。
他站在霍格華茲長廊上,四周空無一人,牆面像是無限延伸,燭火閃爍卻不照人影。
遠處傳來水聲——像是湖水倒流,又像是什麼東西正在從地下甦醒。
他下意識前行,走進那扇從未見過的門。
裡面是無窗的黑室,中央站著一個人影。
女孩。
她披著長袍,頭微微低著,手中拿著一根斷裂的魔杖。
那魔杖的裂痕中不斷溢出銀色的光霧,像是她無法收束的心跳。
光芒灼熱,閃耀,卻不屬於這個世界。
她抬起頭,看向他。
那不是西維亞,但又偏偏就是她。
只是她的眼睛全黑,語氣極冷:
「你不能靠近我。」
「你會……被燒傷。」
夢境在她伸出手的那一瞬崩解,像玻璃墜地。
大衛猛地睜眼,心跳如鼓,額間微微滲汗。
他喘了幾口氣,望著窗外那輪銀白月色,久久未動。
風穿過鷹院塔樓的窗欞,掠過石牆與年少的心事。
而他們尚未知曉,這場名為「西維亞」的風暴,只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