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說話。
他的眨眼、頷首與轉身,全如常人無異——甚至比平常還要和氣了一分。
「呃……是、是的,大家把書翻到第九頁……呃,我來示範……」
他語速稍快,帶著刻意轉移注意力的熱忱,仿佛剛才那絲停頓只是走神。
但在他轉身走向講桌的那一刻,藏在長袍陰影下的那隻手,悄然緊握成拳。
那不是一個十一歲女孩該有的魔力波動——不是未受訓的、也不是混血的。
那是一種,他見過的氣息。
一種屬於古老咒術與極端血統保護魔法混合後殘存的痕跡。
奇洛垂下眼簾,遮住眼底微微泛起的冷意。
「弗利家?呵……有趣。」
他開始思索新的線索排列方式。
下課鐘聲響起。
奇洛教授匆匆結束最後一句講解,連課後提醒都未多說便慌忙收拾書本,像是有什麼比學生更急切的事等著他。披風掃過講桌邊緣,瞬間消失在門後的走廊拐角。
教室頓時如放鬆弦線的弓弦,話語、椅腳移動聲與書本闔上的響動此起彼落。
「那叫示範?」布雷斯·札比尼慢悠悠地起身,斜倚著桌緣嘲笑,「我以為他快把自己咒暈了。」
「你還指望他能教什麼?他連揮魔杖都手抖。」潘西嗤笑。
德拉科沒說話,手指轉著魔杖,視線卻不在講桌,而是在教室另一側獨自離席的西維亞身上。
「她剛剛動作比我快半拍。」他忽然道。
「誰?」布雷斯挑眉。
「弗利。」德拉科語氣意味不明,「但她根本沒用全力。」
「那你要試試她全力的樣子嗎?」布雷斯半開玩笑地說,卻看得出語氣中那抹審慎。
而在另一側角落,茱麗葉與伊莉莎白收拾書本時依舊劍拔弩張。
「妳背的咒語錯了一處。」茱麗葉冷冷指出。
「妳在教我念咒?一個塞爾溫——一半的塞爾溫?」伊莉莎白回以刺笑。
「錯就是錯,血統不會替你施法。」茱麗葉語氣冷得像從湖底撈出來的銀幣,反光刺眼,卻寒得人骨頭疼。
她拿起書袋轉身離開,步伐輕盈卻不失傲骨。
伊莉莎白站在原地,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冷笑、眼神卻微微抽緊。
她被那句話刺中了。
教室外的長廊上,光線傾瀉,學生魚貫而出。
西奧多與西維亞肩並肩走在隊尾,兩人都沒說話。
「奇洛看了妳三次。」他忽然說。
「我知道。」西維亞語氣平靜。
「妳會先動手,還是在等他先動?」他問得很輕,像風拂過階梯。
西維亞微一沉默,最後只說了句:
「他還沒值那個價。」
遠處,泰瑞·布特靠在門邊未動,一邊眼神掃過人群,停在伊莉莎白與茱麗葉爭執過的空桌上,若有所思。
而大衛則站在斜後方,低聲對他說:「她身邊的空氣,今天又重了。」
「你還打算一直盯著她看下去?」泰瑞語氣很淡。
「不盯著,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爆開來。」
「她才不會讓自己失控。」泰瑞低聲回,「她比我們誰都還怕失控。」
鐘聲消散,走廊轉角處逐漸歸於平靜。
伊凡·羅齊爾站在斜陽照不到的牆邊,望著那群人交錯而行的背影。
他沒有靠近,也未出聲。
他只是靜靜地等,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劍,藏在看似無關的影子裡。
他知道,他不必開口。
當真正的夜降臨時,他會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