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從袍子內側取出一封信箋。是昨日寄出的特拉弗斯家回信,他尚未拆開。
他將信封攤在掌心,輕聲自語道: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錯,那也是你們當初,讓她活下來卻不讓她做人。」
當李奧納多·格林格拉斯當眾怒斥達芙妮時,角落裡幾名一年級生全都僵在座位上,大氣也不敢出。
「……他、他剛剛說要把這件事回報給家主……是那個格林格拉斯家主吧……?」
「那不是……那不是整個家族的最高領導人嗎?站在頂點的那個?」
「我們是不是也聽見斯內普教授說——會直接致信家族?」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是藏不住的驚懼與動搖。哪怕他們從未參與那場寢室之爭,如今也彷彿站在了風暴邊緣。
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混血的存在,可以讓整個學院高層如此震怒——甚至讓那位連學院首席都會避讓幾分的人物出面。
「她不是私生女嗎……為什麼……」
「噓!」另一人趕緊拉住說話的同學,「剛剛那個羅齊爾看過來了,我發誓我心臟都快停了……」
「但他明明什麼也沒說……」
「對,但他看了一眼啊……他只要看你一眼,你就不敢再說第二句話了……」
他們看著站在門邊的伊凡,雖然他連表情都沒變過,但那種從骨子裡滲出的壓迫感,讓整個房間的溫度像被下了冰霜咒。
有人吞了吞口水,壓低聲音問:「你們說……那個茱麗葉,是不是從今天開始就沒人敢再惹她了?」
這個問題沒人回答,但空氣中已悄然起了變化。
他們回想起過去幾個月,茱麗葉總是沉默寡言,坐在最靠窗的位置,從不與人多說話。她太安靜了,安靜到讓人忽略她的存在,安靜到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語能理所當然地落在她身上。
可現在——
她尚未出現,整個學院卻因她而震動。
那一刻,所有一年級生心裡都隱隱浮現一個念頭:
也許她才是真正的蛇——靜得像水,冷得像夜,一旦被觸怒,就能讓整個地窖低頭。
午後,天色仍灰濛濛的,湖面沒有風,像是一整張平展的銀布。
小屋門前的地板傳來一陣穩重的腳步聲。海格正在屋後收拾柴火,聽到聲音趕緊走了出來。而他剛回到門口,就見三道熟悉的身影已經站在庭前。
「啊……斯內普教授,還有法利小姐、格林格拉斯先生……」他咕噥著放下籃子,有些不安地望向屋內。
茱麗葉早已察覺有人來訪,正挺著身板站在桌邊。她仍穿著昨夜未換的校袍,但衣著整齊,頭髮也已梳好,神色平靜得幾近無波。
「我來確認她是否安然無恙。」斯內普冷著臉開門見山,「並代表學院宣達一項臨時安排。」
他掃視了茱麗葉一眼,眼中雖仍帶怒意,語氣卻明顯緩和了幾分。
「自即日起,經由我西弗勒斯·斯內普同意,並由潔瑪·法利首席監督,茱麗葉·塞爾溫將暫時脫離原寢室安排,由魯霸·海格代為行使監護之責,直至另行指定合適之宿舍止。」
茱麗葉抬起頭與他對視,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感激,而是清清楚楚的尊重。
「我接受此安排,並會遵守一切規範。」她語調穩定如冰,無懼也無卑。
潔瑪點頭,目光銳利:「我會向院長提交調查報告,並會親自安排新寢室的配置……若妳有偏好,也可提前告訴我。」
茱麗葉沉思片刻,才低聲道:「我不想再與對我不利之人同住。」
「不會,」潔瑪語氣堅定,「史萊哲林已經給過她們機會。接下來,是我們的選擇。」
李奧納多一直沒說話,直到此刻才緩步走入屋內。他望著茱麗葉許久,神情冷峻卻不失禮節。
「妳做得很好,沒有鬧、沒有哭,也沒有請求誰庇護妳。」他聲音低沉,「這一點,妳比許多純血貴族強得多。」
茱麗葉眉頭微動,似乎對這位格林格拉斯家族的繼承人有了一絲改觀。
「但妳要記住,真正的力量,不僅僅只是撐下來。」他停頓一下,語氣更低一分,「是要讓人知道,妳撐下來,不是因為沒被打倒,而是因為誰都無法讓妳低頭。」
茱麗葉沒有回話。但那一瞬,她的眼神不再冷漠,而是一種近乎沉靜的光芒。
這是一次破碎之後的重新定義,也是一場無聲戰役的結束。
海格站在一旁,望著這些少年少女的交流,心中泛起複雜的暖意。最後他輕輕咳了一下:「那……我這裡就多備一張床啦?」
斯內普冷哼一聲後將披風迴了一圈:「她若連你這裡都住不下,那麼這所學校就不配容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