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嘈杂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微风吹佛野草的声音、桥上流水潺潺的声音、树上喜鹊鸣叫的声音……上官医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片茫然。
反应几秒后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撑起酸痛的身子晃了晃脑袋,才得以重获清醒。
环顾四周,却不知身在何处。
一大片碧绿的草地上,高大挺拔的杏树错落有致地扎根地下,附近一条蜿蜒小溪清澈透明,小小的木拱桥只堪堪能站下两个人,水面波光粼粼,水低鱼虾跳跃。
上官医继续沿着溪流方向走,才看见有人气儿的地方——一间不算新的木屋。
木屋体积不大,但独居生活绰绰有余。上官医想着里面应该会有人,便试着去敲门。
笨重的木头有些年头,被敲响时的声音如同睡着的大提琴,沉闷悠扬。
只是敲了几下却不见人,上官医心中那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但她现在无处可去,与其继续无边无尽的探索荒无人烟的草地,不如守株待兔。
上官医找个颗附近的杏树——错节相交的枝干粗壮无比,本应伸入地下的树根也从地里破土而出一部分。绿叶繁茂遮阴避阳,仿佛是存活了几百年的仙树,想要直冲云霄。
找了个最遮阳的位置,上官医朝着那凸起的根部坐下,靠在树桩上,静静等待同类的出现。
烈日骄阳不甘示弱,微风卷着燥热吹来,上官医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和脖颈的汗珠,丝绸的料子不吸水,却将袖子染湿大半。
随手捡起掉落下的巨大树叶,上官医当成扇子为自己送去清凉。
毒辣的日头终于下山,残存的热意这时却显得珍贵。寒气弥漫上来,抚过上官医身上每一处。
热意消退,寒气逼人,上官医仿佛过了两个季节。
木屋里的油灯突然亮起,不大的光圈却显得周围灯火通明。上官医立马跑过去敲门,不多时门开了。
眼前的男子头戴幂篱蒙住整颗头与半个身子,看不清纱下是何容貌。但眼见身材却十分高挑,衣着也很淳朴。只是腰上别着的不是玉佩或者钱币,而是两枚始端相融在一块的指针。
上官医再次嗅到熟悉的香味,不由得让她警惕起来。
耀眼的天空如今已这般漆黑,上官医心里又纠结半天,不知是否应该开口请求对方的收留。
毕竟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万一给她带来祸端呢?上官医盯了男子腰间的指针两秒,总觉得有特殊之处。
此刻冷风嗖嗖,上官医穿的不算厚,薄纱般的衣裙被阵阵凉风刮过。受不了寒冷气温的上官医,最终还是选择死马当活马医。
她试探地开口道:“你好,我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个地方,现在外面天很黑,不知道你能否收留我一晚,我明天立马……”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那男子便一把将她拽进屋内,上官医愣住的三秒内只听见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回过神时,双脚已经稳稳站在简朴的屋内。上官医下意识向四周看去,寻找男子的身影。
看了一圈没看见人,上官医便左转朝着卧房走去。卧房的木门被人拉开一条缝,上官医好似警惕性爆发,学着电视剧里间谍卧底的模样,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
将身体掩在门后,透过那一条泛着烛光的缝隙向内看去——只见一张干净朴实的木床,床下附近已经铺好了整齐的被褥。
这是要睡在同一间房?
上官医见里面没人,就想进去把被褥搬到客厅,怎么说她也不能跟陌生人同睡一间房。
谁知刚推门进去,木门便发出沉闷的声响。上官医刚抱起被褥的身子僵在原地,她能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
“累了就睡吧。”
男子站在门口说话,声音清冷沙哑,就如他覆在脸上的黑纱一般神秘矜贵,可上官医却觉得这声音是一种冷血的提醒。
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不是她的地盘。
上官医放也不是,抱也不是,最后只能向右后方挪了几步,将被褥铺在离门最近的地方。
一是能与陌生人保持最大的距离,而是方便逃跑。
男子坐在不算大的木床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入上官医耳中。被声音吸引的上官医看过去,却见男子掀开幂篱前的黑纱,露出一张令上官医难以挪开双眼的容颜,随后不紧不慢地将幂篱取下。
上官医并不想继续看下去,可那双狐狸般的眼睛似乎勾住了上官医的心,论她如何想回避都无法将眼神挪开。
上官医此刻已紧张的汗流浃背,她被那双眼睛给勾住了,身体挪不动一丝一毫。
那双眼似乎能窥探她的内心,让她感觉周身轻飘飘。双眼开始变得朦胧,身体也渐渐放空,上官医不想这么睡去却抵挡不住非科学的力量,昏昏沉沉倒了下去。
男子起身慢慢走过来,浓密的睫毛扑闪扑着,眼眸中毫无温柔眷恋之意,只缓缓覆上一层审视与猜疑。随后将地上的上官医抱到质朴的木床上。
这时屋内的烛火被风吹散,月光轻抚他瓷白肌肤。他接着柔软的月光打量着上官医,脸上是一副难以言说的不解与阴冷。随后他慢慢俯下身子,一个轻飘飘的吻如寒冷的冰花一般不带任何温度地落在上官医的额间。
随后男子便消失在黑暗中,无处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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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
青崖身着一身干净的黑色劲装,佩剑被他随意的握在手中。他身后是一面澄亮的玉石镜,可将整个人都照进去。
他就守在这面镜子前,不曾离开一步。突然,身后的玉石发出微弱的绿光,青崖不敢懈怠,专注的盯着那面镜子。
绿光由弱变强,颜色也越来越艳丽,直到最后刺得他双眼发疼,才不得不闭上几秒眼睛。而就在这个间隙里,玉石镜子里走出一个人。
此人华冠丽服,神清骨秀,霞姿月韵。虽不及盛观亭那般仙姿玉色,但也美如冠玉,轩然霞举。
青崖见自家主子从玉镜之中走出,赶忙上前迎接。
“殿下。”
李槐安回了个眼神,而后坐在书房内阅读已被批阅的奏章,青崖就恭敬地守在一旁。
不多时,李槐安漠然的脸色才缓和,开口道:“去把赵太医请来。”
他的音色细腻温柔,如春日里抚过的清风,又像冬日中飘落的深雪。
青崖应下后,一转身便在原地化作一缕青烟,骤然消失在房内。
李槐安却丝毫不在意,面色淡然地继续看起奏章。
不足片刻,化为人形的青崖带着赵还忠从外面进来,李槐安不曾看去,眼神未曾离开手中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