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正在端粥,见她出来,有一瞬的愣怔,这一身的红正称着她的脸白而透粉,大眼睛亮亮的透着水光,尤其是她的笑,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的时候。小苗见他做好了早饭,有点不好意思道:“谢大哥,我又起晚了。”谢朗回过神,道:“没事,我习惯早起,以后我在家你都不用起来做早饭。”小苗点点头道:“那我就洗碗,以后你做饭我就洗碗,我做饭你就洗碗,行吗?”
谢朗嗯一声,把粥碗端到她面前,道:“吃饭吧。”谢朗做了白米粥,凉拌了一根黄瓜,还烀了五个玉米饼。谢朗喝了粥,又吃了三个玉米饼,觉得有点饱了。小苗就着菜喝了一晚粥吃了半个饼便饱了。谢朗就把饼放在小布包里,准备下山饿了的时候再吃,小苗端着碗,在水槽里洗净,两个人便出了门。
谢朗带着小苗往山下走,一路走一路说道:“这条路是直通山下的,但一般人只顺着路走不会走到家里,你要看好我做的路标,看到了就右拐,这样才不会迷路。”小苗认真记着。谢朗拿出自己晒过的麻秸秆,编了一个纽扣结,道:“这种结的意思是做过陷阱,就是猎山鸡野兔的土陷阱。”接着又编了一个佛头结:“这个是采过菌子,药材的意思,一般这些山货都是一茬接一茬,做好标记下次才能找到。”
小苗饶有趣味的看着,问道:“谢大哥,这些可真有意思。你怎么会这些的?”
谢朗解开绳结,把麻秸秆放回背篓里,道:“都是我师父教的。我十一岁那年跑到山上,刚一进来就迷了路,饿了四天四夜,就在我感觉快死的时候,是一个老猎户救了我,把我带回了他家,就是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原来柴房的位置才是主屋,连带着后面的一片地,后来屋子塌了,我就重新把整个院子都修整了一番。他带我回家之后,就管我饭吃,刚开始几天根本不跟我说话,我天天帮他做饭,砍柴。”
“他大概是看我做事勤快,就把自己的猎户手艺都教给了我。他这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跟他住了五年都没见到他一个亲人,本来都讲好了我给他养老送终,披麻戴孝的。可是大概六年前吧,有一天他忽然就不见了,我几乎跑遍了整座山都没有发现。”
“后来我想起以前他跟我说过,说无儿无女的猎户是被山神诅咒的人,要想下辈子投个好胎,就得在快死的时候,进到深山,让野兽分食。虽然这些年我感觉自己几乎逛遍了整座山,可这座山到底有深,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他的尸首。之后我就给师父立了一座衣冠冢,每年清明的时候给他上柱香,希望他能如愿投一个好胎,下辈子儿孙满堂。”
话音才落,山林里就拂过一阵风,树叶轻摇,一阵沙沙的声响,小苗笑笑,道:“你师父在天有灵一定是听见了,说不定他正在排队投胎,这胎又富贵又有福气,在给你报喜呢。”
谢朗也笑笑说:“那感情好,能从鬼差那讨一个好胎,也不枉我给他烧那么多纸钱了。”两个人就这样天南地北的说说笑笑,半个时辰便下了山。
村长家就住在山脚下,原本他是在村里正中心住着的,可三年前,村里三个小伙儿听说县里来了一个京城的大官,喜欢吃野狍子肉,一斤肉卖出了一两银子的天价。
他们三个就偷偷结伴进去找,结果三天都没回家,家里的家长各个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人,后来是当时住在村西边的王家说半夜听见人的脚步声,当时那户人家也没在意,后来一想那脚步声差不多就是三个人的样子,还是往西边去的,正好是上山的路。
村长便召集村里人一起去找,当时谢朗正好去县里卖完野狍子肉回来,山上的火把一亮一亮,就知道是出了事。他跟村长有着点亲戚关系,按辈分村长要叫他一声叔,不过两个人谁也没论过这事,村长一见他便跟他说是村里有人找不见了。
谢朗一听,便赶紧跟着一起找,他知道刚进山的人最容易在哪迷路,便带着人往那边去,果然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三个人的尸体,本来他们走的不深,不应该遇到会伤人的野兽,但那段时间上山捕杀野狍子的人太多,误闯了很多地方,有很多猛兽为了护住自己的地盘便跑出来伤人,这三个人刚好撞上。
谢朗帮忙收敛了尸体,村长在旁边抽着旱烟袋,一言不发的看着,回去之后便搬了家,从那之后不管是谁要上山都要经过村长家,那些有歪心思的,一看见村长拿着旱烟袋在门口抽烟,便自动的退回去,村里也再没出过野兽咬人的事。
小苗一直在村里,知道村长是个公正人,本来她在家的处境去求求村长或许也能有转机,但她继母云顾氏泼辣,有一次村长去她家看见她一直干活就说了两句,谁知继母一闹,把村长的脸抓破了。
从那之后,他就不怎么管他们家的事,小苗也清楚,村长不可能为了她的事跟继母闹大,毕竟她的事只是小事,而她继母是从岭村嫁过来的,万一闹起来,那就成了两个村之间的事,会招来一大堆的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