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谢朗做了丝瓜汤,炒了腊鸭和土豆片,两人吃完饭,便一起准备明天上坟要用的东西。
小苗把谢朗打好的之前往篮子里放,忽然想到什么,道:“谢大哥,我继母去世之后是不是跟我爹埋在一起了,那明天岂不是还要看见她。”她撇撇嘴巴,心里顿时苦涩起来。“我还想跟娘说说心里话呢。”谢朗走到她身边搂住她,轻轻拍她的后背,道:“不如我们给娘爹做两个新的牌位,这样你就可以跟父母单独说说话。”
小苗想了一想,觉得这个主意好,自从继母进门之后,她母亲的牌位就被子他爹收起来了,后来他爹去世,小苗怎么也没找到她娘的牌位。
“我现在就做,就做娘亲一个人的牌位就好,爹跟继母在一起,想来也不会关心我过的怎么样。”谢朗点点头,到柴房给小苗拿木头,之前为了让小苗做首饰,他上山砍了许多榆木,这种木头结实,做牌位最合适。
谢朗劈好了拿给小苗,道:“你刻上字,我去拿漆上色。”小苗点点头,手上的刻刀一笔一划的刻着她娘的名字:吾母于秀芝。小苗的脑海里不停回想着她娘亲的音容笑貌,这些年她怕自己会忘记母亲,每一天都会在脑海里描绘母亲节的面容,
她想起那些过去很久的事情,想起母亲温柔的笑容,她总是那么轻声细语的,谁见到她都喜欢。小苗眼眶发红,她怎么也想不到母亲死后半年,父亲就另娶,从此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她生命里缺席,她几乎可以数清这十年他们之间说了几句话。小苗从前都不敢回想,也不愿相信,父亲根本不爱她,她失去了母亲就失去了一切。
小苗的眼泪滴在那刻好的排位上,娟秀的“芝”字里填满了水,又溢出来,顺着木头的纹路流淌。谢朗拿着漆出来,就看见小苗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她纤细的脊背如同被压弯一般垂着,谢朗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锤击打了,他心疼的几乎也要落泪。
谢朗快步走过去,蹲下来,从后面环住小苗的身体,因为意想不到和突如其来的温暖,小苗抖了一下,谢朗抱的更紧,道:“怎么哭了?”
小苗听见谢朗说话,有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偏过头靠在谢朗的怀里,眼泪更凶了。她抓着谢朗胸前的衣服,哭道:“我好想她,我好想娘亲。娘亲走了,再也没有人疼我了,他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没有娘亲。”
谢朗轻轻拍她的背,手背小心的给她擦眼泪,他声音哽咽,道:“不哭,不哭了,以后我会疼你,你也要好好疼你自己,我们两个一起把你以前受的苦都补偿回来,好不好。”
小苗整个人窝在谢朗的身上,她双手环过谢朗的腰,紧紧抱着他,她轻声道好,却哭的更大声了。谢朗不厌其烦的擦着越来越多的眼泪,过了好久,谢朗的腿蹲的失去了知觉,他有点晃,小苗赶紧松开他,把他拉起来。谢朗此时的样子就像一个站不直的老头,小苗看着他,一下子笑了出来。她用手帕擦干眼泪,扶着谢朗坐下,帮他按摩麻透了的腿。
谢朗难受的呲牙咧嘴,眼睛却盯着小苗,他看着那双手在他腿上动作着,虽然感觉不到,心里却无比幸福。
“小苗,从前的事都过去了,要是你还觉得生气,委屈,我就陪着你,去你那继母的坟上痛骂他们一顿,要是还不解气,就到她坟上踹上两脚。”小苗笑了,道:“我才不去呢,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他们了。我现在过的很好,以后会更好,才不要给自己添堵呢。”
“对,咱们好好过日子,不搭理他们,以后多给娘烧些纸钱,让她在那边找户好人家,别跟着爹受气。”
小苗点点头,轻轻打谢朗的腿,道:“好了没有呀。”
谢朗动动腿,还有些麻,他勉强着站起来,道:“没事了,我继续去收拾,明天你带着娘的牌位,咱们到我爹娘师父的坟前,给他们四个一起烧纸。”
小苗应了,转过身给刚刻好的字上漆,一笔一划,小苗认真到几乎刻板的程度。
星移漏转,月映中空,小苗躺在床上抱着做好的牌位,一遍一遍的摩挲着,她小声跟母亲说着话,在从前那些因为繁重的劳动而没有空闲的日子,她积攒下来的话都在这个夜晚跟母亲说尽了。她提起谢朗,就像捧着最珍贵的宝贝送到她母亲面前一样,她说:“娘亲,谢大哥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后天就要嫁给他了,我很高兴。您在天上看着,一定也很喜欢他,对不对?”
小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乎变成呓语。窗外的风悄悄变了方向,风不止,屋里的人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