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趁机踹李野两脚。”
“还说话呢,你们想被教导主任逮到国旗下讲话吗?快跑啊!”
混乱的脚步声后,李野被抬上担架。
李野小时候还是会护着沈浮的。
沈浮小时候就粉雕玉琢的,没人不喜欢他,邻居家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多给一份给沈浮。
李野有好吃的,全都给沈浮。
过家家的时候,李野是新郎,沈浮举着手:“我要给李野哥哥当新娘。”
李野就愿意让好看的人和他一起。
以后娶老婆也娶沈浮这么好看的。
后来李野收服了很多小弟,沈浮就渐渐排不上号了。
有人要沈浮点烟,李野眼睛一瞥,知道沈浮不愿意,踹了那人一脚。
有人说他太听沈浮的话,李野立刻证明自己的权威。
“阿浮,过来。”
他嘴里咬了根烟,没点着,等着沈浮来点。
沈浮转身就走。
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李野哼笑一声:“欠教训。”
小弟们纷纷附和。
李野也当沈浮不识好歹。
当自己手下第一小弟有什么不好?偏偏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面子。
少年的面子比天大,更何况让他在那么多小弟面前丢了面子,更是不得了的事情。
他和几个人把沈浮围住。
“阿浮,给哥买个烟哥就放过你。”
他看出来,沈浮早就想离开他了。
他怎么可能会让沈浮离开?
为什么不能,这事李野也想不明白。
换成别人,早就被他手底下人教训了。
他想亲自欺负沈浮,但不想别人欺负沈浮。
最好沈浮能待在他身边,听他的话。
想不明白就不想,只要结果是对的就好。
即使沈浮想离开,只要李野不同意,他就跑不了。
“乖,只要你听话,野哥就不打你。”
李野手掐着沈浮的下巴,松开之际那红痕太过惹眼,李野手指轻蹭那红痕。
心里的一根线轻轻松动一下。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只知道,沈浮更不能离开他。
他也离不开。
沈浮要和他断绝关系,不可能的。
沈浮要去最好的班级,不可能的。
沈浮别想有别的朋友,他就是沈浮唯一的朋友。
后来,这种想法让他觉得不够,但哪里不够呢?
直到有天他看见沈浮望着陆悯川的眼神。
那样黏腻,带感应似的,见人一眼触发一次,眼睛会亮。
沈浮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从开没有。
这种恶心的眼神,他在镜子里的自己眼中看到过。
每次想到沈浮,他的眼睛也会成这样。
他面前站着沈浮的时候呢?
沈浮知道吗?
爱能藏得住吗?
一个人可以爱很多人吗?
沈浮看很多人可以有这种眼神。
陆悯川、太子爷还有没露过脸的雨衣怪。
唯独没有他。
他哀求过,可沈浮看他像看垃圾。
那时候李野想,无论怎么样,无论几个人,只要沈浮看着他。
他可以做一切。
事实上,当得知沈浮可能会死的时候,他后悔了。
他不想和一班的几个人,一起把沈浮逼上死路。
他救不了他。
太子爷出现了,把人带走。
他又忍受不了。
这样的矛盾几乎要逼疯他,沈浮都快忘了他是谁吧。
他身边有陆悯川,有那么多人。
可李野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得知沈浮和陆悯川那么密切,毫不避讳他人目光的时候,李野想,他需要做些什么了。
他在沈浮面前对陆悯川下战书。
他有自信赢了陆悯川,那沈浮可不可以多看他一眼?
谁想到,来的人是雨衣怪。
那个噩梦般的男人。
李野的梦魇。
午夜梦回,分不清是陆悯川还是雨衣怪,站在床前,杀了他。
那种窒息的感觉太真实,真实到每次醒来都如获新生。
他开始越来越害怕睡觉。
可是清醒的时候,他又有太多念头。
让他不能入梦,不愿清醒。
太清醒的时候,他又会想,当初是怎么和沈浮渐行渐远的。
如果不那么要面子就好了,沈浮还是会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可惜他不是真心和沈浮当朋友。
他好像做了长长的梦。
在梦里,他真的得到沈浮了。
沈浮缩在角落,满脸泪痕的抗拒。
他心脏涨涨的,分不清疼痛还是愉悦。
身边几个人笑闹着。
“多亏了李野,都到这时候了,阿浮还是信任李野。”
信任?可沈浮不是早就看穿了他的真面目?
是因为信任,沈浮才会在这里吗?
他不知道,只看见他自己加入众人的狂欢。
如果不是陆家太子爷,在现实中,沈浮也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事后,沈浮收集证据,要去将几人送进去。
但在几人只手遮天之下,沈浮怎么会成功呢?
他每一次费尽心机,都因为天意或人为的原因失败了。
李野越看越觉得,这非人力所能及,反而像极了一类人口中的命。
是命运如此。
命运待沈浮不公。
而他们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梦中的李野仿佛也看出来什么,在沈浮饿了三天后,偷偷端上来一碗饭:“接受你的命吧。”
沈浮好像听进去了,对李野这个雪中送炭的人越来越依赖。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沈浮仰头乞怜。
李野甜蜜地笑。
冷眼看着一切都李野都要沉溺于温柔陷阱了。
但他看见沈浮的眼神,冷漠的,讽刺地看着一无所知的李野。
看上去沈浮被困在四人的牢笼里。
可四人又在沈浮的股掌之间。
展开这个局面的是四个人,最后谁都控不了场,只好互相制衡着,一条路走到黑。
即使撞破了南墙,即使坠落悬崖,粉骨碎身。
最后的赢家不会落在两方任何一人头上。
若要说谁是赢家,只有戏剧般的命运。
命运这两次字沉沉压在任何一个人头上。
李野此时才揭开人生的面纱。
他悠悠转醒。
“患者生命体征均没有异常,体检正常,醒了就可以出院。”
“医生,他为什么会昏迷两天?”
“大概率是太累了,后续情况我们会继续监测。”
李野睁眼。
“醒了,做个检查,没事可以办出院了。”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交代清楚就离开这里。
做完检查,朱明带李野回去。
在外面老师没多说什么,但在学校,关起门来。
朱明严肃地盯着他:“我们一到十八巷,全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那么雨衣怪早就逃之夭夭,很难抓到。现场只有你一个人始作俑者在,你知不知道这次你造成的影响多恶劣?”
这件事情是李野挑起的,学校里随便找个人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学校不找沈浮,毕竟沈浮是无辜的,也找不来陆悯川,陆悯川也是无辜的,甚至没来得及参加打架斗殴。
唯一的参与者就是李野。
他还是主使。
情节严重。
李野沉默着,不像以前那样跟老师叫板。
“你的事情教育局那边都知道了,情节严重到可以退学,但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机会。李野,这次小惩大诫,三千字检讨,明天早上升旗的时候读,可以吧?”
他虽然在商量,但语气不是那么回事。
李野轻轻点了点头。
朱明差异地看他。
放弃抵抗了?
如果以后洗心革面,那也不枉费学校老师的一片心意。
对于孩子,大人们总是宽容的。
希望他们能够重新变回白纸,希望他们可以拥有更美好的无限未来。
对于暮气沉沉的他们来说,孩子本身就代表希望。
星期一升旗后,沈浮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去发言。
他发言结束,朱明点了点李野。
两人擦肩而过。
李野偏头看沈浮,只看到他的背影,没有任何滞留的越来越远。
他站在发言台上,向下看,像看数千人。
其中只有几个人的脸是清楚的。
沈浮路过陆悯川的时候,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腕骨。
那人也就低下头,听他说什么。
在说什么呢?
他的视力从未那么好过,但却怎么也听不见那么遥远的声音。
“我是高三二十一班学生李野,我检讨——”
检讨往前十八年,尽是不明不白。
除了一件事,喜欢沈浮。
但他不会打扰。
梦中的生活太累,但他已经停不下来。
现在,是否为时不晚?
他坚守的信念已经破碎。
身上曾经死死守住的某样东西悄然离他而去。
陆悯川却看到,一缕泛着光的丝线从他身上一点点抽离开,然后在校园上方飘了一圈。
来到陆悯川面前。
他伸出手,丝线颤颤巍巍地躺在他手心,沉了下去。
那么从此以后,雨衣怪就接替了李野。
一个新的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