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一名健壮凶恶的老妇人便将小柳一把推开。温昭阳看着那双深陷的眼眸,李氏这时候过来寓意何为?
李氏扫视一圈屋内神情淡漠的元娘,冷眼旁观的温昭阳,还有缩在角落低着头的婉儿。不耐烦道:“元氏,你嫁入我李家四年,连个孙子都没生出来,我们本欲休你,但是看着你也生了一个丫头的份上,给你一口饭吃,这是一份休妻为妾的文书,你把字签了,回头养好伤,就住到偏院去吧!”
言罢将一张文书丢在元娘身上。胸口间的气总算消了一点。都是家中那个怀着孕的,胡闹不止,仗着乖孙在她肚子里,做了满桌的饭菜,她愣是一口不吃,说什么绝不为妾,非要儿子拿来休书才肯吃饭。
李氏开了两天店门,竟然一个顾客都没有,大家一听说元娘的事,甚至之前下了订单,还未交货的客人,都来退单了!李氏原本已请人写好了休书,这两天越来越慌张,才想出来休妻为妾这个好办法!
一来,她的乖孙便是正妻所生的嫡子了,二来,元娘还在李家,布庄生意还能继续,她得让元娘再多干些活,多给她亲孙子挣些钱财。打着这个算盘,李氏才趾高气扬地带着文书过来。
元娘看了看文书,颇感好笑,那双惯于绣花的纤细手指,将文书一撕两半,仍在地上:“休妻为妾,绝无可能!若是你不想你那孙子,是个庶出,便让李梁柱写份和离书来,我签字,咱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和离?!你想都别想!”李氏怒吼,她没想到这才几日不见,元娘竟然如果硬气,居然敢如此顶撞自己!她看向温昭阳,怒目而视,定是这死丫头搞的鬼!
突然的吼叫声,吓到了小床上的女婴,她撇了撇嘴,两眼一眯,挤出大颗的眼泪,哇哇大哭起来。婉儿赶紧过去,将孩子抱起,小声的哄着。
李氏更加恼火:“哭哭哭,这个丧门星!再哭就把你扔去乱葬岗给野狼吃了!”
若是旁人说这个话,或许只是吓唬孩子,但是李氏此人,是真的能干出这种恶毒之事的人。元娘冷眼看着李氏道:“你敢动我儿一根汗毛,我必让你李氏无后而终!”
李氏拿捏元娘惯了,一向不怕她,讥讽道:“你莫不是忘了,这也是我们李家的种!我劝你乖乖签了文书,做个良妾,李家还能赏你一口饭吃,若是你非要与我做对,和离之后我便让你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
元娘如遭雷劈,脸色惨白。是啊,她们都忘了,即便和离,如果李家非要争抢这个孩子,她一个弱女子,又没娘家依靠,如何争得过?!
李氏拿到了杀手锏,得意洋洋道:“知道怕了吧?回头我会再送一份文书过来,你给我好好想清楚是要闺女还是要和离!”
李氏大摇大摆而去,医女小柳和丫鬟婉儿都是一脸后怕,面露怜悯地看向床榻上失魂落魄的女子。
元娘刚才还神情焕发的脸,瞬间又干枯下来,她双眼含泪看向温昭阳,哽咽道:“完了……他们要抢孩子,我是斗不过他们了。”
温昭阳稳了稳心神,用力地攥着她的手:“别怕,元娘。困难来了,我们就直面困难!不就是打官司吗?谁说我们一定会输掉孩子?我们去找最好的文书先生,写最有力的讼词!我们医馆的人也可以作证他们李家对你和孩子不闻不问。钱大人是个好官,他明辨是非!不会将孩子判给他们的!”
元娘绝望道:“可我们上哪里找最好的文书先生?”
温昭阳想了想,要找一个极善工笔,善思辨的文书先生……
她脑中渐渐浮现起一个笑意缱绻的年轻男子。
“江陵才子沈沉钟。”温昭阳道:“这个官司若是连他都辩不赢,我就不信这世间还有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