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正午天空,已经被厚重的铅灰色乌云完全覆盖。
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隐隐滚动,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迅速连成一片密集的水幕,将外面的世界切割得模糊而扭曲。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降临了。
就像她们之间,永远无法放晴的天气。
钟岚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雨水的气息,她用力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谢莛遇死死箍在她小腿上的手指,动作冷静、坚定,甚至带着一种机械般的无情。
谢莛遇的手指冰凉而无力,被轻易地掰开、甩脱。
在谢莛遇绝望而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钟岚走到玄关的伞架旁,平静地拿起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她撑开伞,黑色的伞面如同一个沉默的句号。
然后,她拉开了大门。
瞬间,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潮湿的气息,猛烈地灌了进来,吹乱了钟岚额前的红发,她撑着伞,站在门口,背对着屋内,身影在昏暗的光线和雨幕中显得单薄而决绝。
谢莛遇还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被门外涌进来的冷意激得发抖,她仰着头,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钟岚撑着伞的、挺直的背影。
“别这样,”钟岚的声音穿透风雨声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比窗外的雨水还要冰冷,“你对我什么感情……” 她顿了顿,像是在咀嚼一个早已无味的词语,“我已经不在乎了。”
冰冷的雨水被风吹着,斜斜地打在谢莛遇的脸上、身上,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感觉不到冷,因为心早已冻僵。
她徒劳地摇头,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滴落,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不懂,岚姐,我不懂……”
她不懂,为什么爱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为什么可以如此决绝地……不在乎?
钟岚微微侧过脸,雨伞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的表情,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解脱:“不懂就不懂吧。” 她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反正我们的关系早就已经这样了。”说完,她不再有丝毫犹豫,撑着那把黑色的伞,一步踏入了门外滂沱的雨幕之中。
她的身影迅速被密集的雨帘吞没,消失在灰蒙蒙的天地间,如同投入大海的一滴水,再无痕迹可循。
只留下身后洞开的大门,灌入满室的凄风冷雨。
和那个依旧跪在冰冷地板上、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连灵魂都被抽走的谢莛遇。
雨水顺着门框流进来,在地板上蜿蜒,与谢莛遇身下冰冷的泪痕混在一起。
“岚姐……” 一声破碎到极致的呜咽,终于从她喉咙深处溢出,随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暴雨声中。
雨,下得更大了。仿佛天空也在为这场无望的爱恸哭。而门内门外,两个世界,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