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动梧桐叶,光影碎落在石板小径上。四人穿过空旷的操场,刚刚逃脱管理员的追捕,此刻步伐都轻快了些。
宋执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头,嘴上却没闲着:“……我说你们仨,刚才一个个笑得都快上天了吧?不扶我也就算了,裴云深你背着我乱跑还取笑我,信不信我举报你们校园霸凌?”
裴云深走在他旁边,双手插兜,侧头看了他一眼:“举报无效,我背得很专业。”
“是挺专业的。”楚天逸插话,笑得没心没肺,“我还以为你们已经交往了,今晚算是官宣现场?”
“闭嘴。”宋执一脸黑线,“行不行打死你。”
叶锦夕不急不慢地走在后面,低头继续刷手机,懒洋洋地补了一句:“我拍下来了,高清的。”
“叶!锦!夕!”宋执猛地回头,“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这不是帮你留纪念吗?”叶锦夕抬头看他,眼神清澈,“以后你老了还能回味一下,你青春的膝盖是怎么没的。”
“我…我谢谢你祖宗。”
他们拐过小道,走进通往宿舍区的那条路。夜晚的草丛里传来几声虫鸣,宿舍楼的灯还没全灭,远处有人在窗前晃动,校园显得安静又温暖。
宋执终于安静了几秒,然后忽然问道:“喂,裴云深。”
“嗯?”
“我之前就想问你了……那个叫Z的,是你带回来的吧?”他语气一下收了玩笑的浮躁,多了些认真,“到底什么情况?你们……认识?”
裴云深脚步轻微一顿,但马上又恢复如常。
“你问这个干嘛?”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直觉告诉我,他不简单。”宋执皱眉,“当时你把他带回夜澜汇那晚,我就觉得你没说实话。”
叶锦夕和楚天逸也停下脚步,看向裴云深。
风吹过树叶,夜色在沉静中拉开一层薄纱般的掩盖。
裴云深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他是……以前的事,和我在国外那段时间有关。”
“那他为什么来找你?”宋执追问。
“他说,是巧合。”裴云深望着远处宿舍的灯光,眼神稍稍晦暗,“但我不信。”
“那你信什么?”楚天逸也开口了,声音带着好奇。
“我信他不是来伤害我的。”裴云深顿了顿,“但也不一定,是来帮我的。”
“那他想干嘛?”宋执偏过头看他,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和担忧,“他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裴云深没立刻回答,只是脚步轻轻一顿,低声说:
“他可能是我……过去的一部分。”
那句话落下,几人都沉默了片刻。
然后叶锦夕忽然说:“我觉得你们可以打一架,打一架感情会升温。”
宋执立刻炸了:“升你个头!升温都烧到我膝盖上了!”
楚天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哟……小果子,冷静点,你再动怒我怕你伤口裂开。”
宋执一边跺脚一边威胁:“你们等着,我今晚一定躺你们床底下,凌晨爬出来吓死你们!”
“你先能爬上床再说。”裴云深淡淡道。
宋执瞪了他一眼:“我记住你了,今晚我就把你头发剪了。”
“剪吧。”裴云深难得配合,“你敢动我头发,我让Z来接你放学。”
“我……靠!”宋执想骂人,最后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风越吹越软,夏夜的气息也渐渐浮动起来。
他们踏上宿舍门前的最后几级台阶,笑着、闹着,像是多年的挚友。
他们脚步一前一后踩上楼梯。楼道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宿管室的窗户透着点暖光
“楼上见。”楚天逸先开口,懒洋洋地挥了下手,拎着袋子往右边的楼梯走,“小果子别太想我。”
“我呸滚滚滚,快回去睡家吧。”宋执反射性回嘴。
“那我要走啦。”叶锦夕跟在楚天逸身后上了楼梯,又回头看了眼宋执,“明天早餐见,别赖床。”
“我才不会呢!”宋执喊了一句,但看着两人并肩上楼的背影,又小声补了一句,“注意别吵架。”
“我们?从不吵。”楚天逸冲他挥了挥手,“我一向让着他。”
叶锦夕侧头瞪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好了好了晚安。”宋执无奈地看了看他俩。
裴云深轻声笑着,转身往另一边的楼梯走,“我们也走吧,小果子。”
“……我再说一遍…你别叫我这破名字。”宋执追上去,嘴里念叨,“你知道我妈都多久没这么叫我了?我感觉我今天被这破名字咬了几口?”
“哦?我在帮她复健你幼年记忆。”
“你要再说我真从楼梯上跳下去了。”
“跳吧,我把你照片改成纪念黑白。”
“裴云深你嘴巴怎么这么欠揍”
楼道里回响着他们的声音,夜色温柔地将一切裹起。
叶锦夕回头望了一眼另一边楼梯间那两个还在斗嘴的人,目光淡淡,却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没藏住。
楚天逸察觉,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就是觉得,有点像想以前的夏天。”
“现在不也挺好?”
“嗯。”他轻声应了一句,“挺好。”
楼道灯影交错,两个宿舍,四个少年,青春的钟,滴答作响,不紧不慢,却总是刚好。
回到宿舍时,屋内一片清爽。窗帘半掩,晚风透过缝隙轻轻摇动;桌角放着未喝完的咖啡罐,书本堆得整整齐齐。
宋执一进门就躺回自己的床上,呻吟一声:“我快要累瘫了……。”
裴云深随手关上门,把外套搭到椅背上,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本素描本和几支炭笔,安静坐下。
“你又要画画?”宋执翻个身,看向他。
“嗯。”裴云深应得很轻,低头翻开纸页,停在其中一幅:是球场的一角,有几道模糊的剪影,隐约能看出其中一个人跳起时微微扬起的球衣。
他笔锋轻动,又落下几笔,像是在补完那段缺失的动作。
“你不是说画画只是兴趣吗?我看你比学物理还认真。”
“有些东西不能说,就只能画出来。”他头也不抬,语气安静,“不然会忘的。”
宋执躺在床上,一只脚晃啊晃,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几秒,忽然蹦出一句:
“这样啊…欸?裴云深。”
“干嘛?”坐在桌前的裴云深没抬头,正翻着自己的素描本。
“嘿嘿嘿,你给我以画一张呗。”宋执拿手指只了只自己。
“画你?”裴云深终于抬起头,挑了下眉,“你确定?”
“当然确定。”宋执双手枕在脑后,一脸正经,“我今晚奋不顾身,英勇摔跤,完全值得被艺术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