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一个陌生人来评价狗卷棘的话,他一定会认为狗卷是一个很不好说话的人。
毕竟这个人的表情总是冷漠的——也许说冷漠有些太过了,但他的神色确实总是很淡,仿佛任何事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就连说的语言也让人搞不懂。
他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这样想。
他很早就开始说饭团语了。
到底是几月几日,到底是在他几岁的时候,是什么促使他说起这门晦涩语言——他也忘记了。也许自懂事起,狗卷棘就已经几乎忘却说人类语言的感觉了。
他好像也无所谓这件事。
虽然和父母的关系并不热卤,虽然在学生时代无法和同龄人交流,虽然没办法加入大家的共同话题,虽然……
但他心里,应该也无所谓这件事吧?他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下午和江见月打招呼的时候,五条老师来找他完成一个任务。城西处最近有些不安因子存在,他必须得调查清楚。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必经之路上遇到如此熟悉的两个人。
东堂葵和江见月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先前隔得太远了,他听不清两人在交谈些什么,只能看到那个曾说过“我是为了狗卷学长才进入咒术界的哦”的人,眼眸亮灿灿的,专心致志地看着身旁的人。
就连东堂葵这样喜怒无常的人也认真地低下头,双唇翕动,似乎在认真回应她的话。
看上去还挺融洽的。
前两天和他说话的时候,这名学妹反而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似乎不怎么愿意和他交谈,就连脊背也挺得僵直。
为了他进咒术界没两天,现在倒和别的学长交谈甚欢。他微不可察地呵了一声。
狗卷棘没察觉到自己的步子加快了许多。等到耳边的风送来两人轻微的交谈声,他才发现自己又刻意放缓了步调,就连呼吸也静了许多。
“因为狗卷学长——”
……怎么好像听到他的名字了?
他们在聊他吗?
狗卷棘有点不知所措了。
不会在偷偷说他坏话吧?
“狗卷?”东堂葵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天他把你手腕折了吧?你今天还能出任务么?”
“如果出不了的话,我就一个人解决了,”东堂葵这句话说的很自信,但他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以后还有机会。”
江见月很激动,“才不是呢!狗卷学长是和我掰手腕!才不是把我手腕折了呢!”
……不,他就是把她手腕折了。狗卷棘在心里冷静地回答了一遍。
“……这有什么区别吗?他就是把你的手腕折了吧!”东堂葵有点头疼,“这一点他确实有错,毕竟你还是新来的。你别难过,这点确实是狗卷欺负——”
“狗卷学长没有在欺负我!”她反驳,“狗卷学长已经告诉我了,他只是想让我和大家一样加入姐妹交流会而已。”
狗卷棘记得很清楚,东堂葵在听完她的话后有五秒钟是沉默的。
他过了足足有五秒钟,才不确定地小声道:“你和他能用饭团语沟通?”
“不能啊。”
“你和他认识?”
“当然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是前天掰手腕的时候认识的。”
这算哪门子的认识啊!
东堂葵深吸一口气,“他亲口和你说的要让你参加姐妹会吗?”
江见月乖巧:“没有呀。”
“那你怎么知道的?”
她拍拍胸脯:“我用心感受到的!”
东堂葵看上去有些无语凝噎,这还是狗卷棘第一次看见东堂葵这副表情。以往都是东堂同学让别人很无语。
他跟着他们走了很远,而且刻意不让自己被发现。他们的话题一直都是他——很多次东堂葵想要转移话题,但都被江见月绕了回来,并被她用亮晶晶的眼睛讨好地盯着。
……有点好笑。
作为话题中心的狗卷棘神色仍然淡淡的,只是目光不禁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他把她上下打量了好几番,最后得出了自己对她没有印象的结论。
“那天我被咒灵攻击了,是狗卷学长来救了我!”
“他对我说‘快逃’,我就马上不受控制地跑走了!咒言好厉害呀!”
记忆里那个对着三轮霞倾诉的女孩和眼前拉着东堂葵聊天的人逐渐重合。银蓝色的眼眸,浅金色的长发,在黄昏中有温柔的意蕴。
怎么会有人的眼睛在太阳下也会亮闪闪的。亮得刺眼。
从狗卷棘这个存在聊到咒言,再从咒言聊到招女人喜欢的饭团语——当然,招女人喜欢这个点还存疑。他本人从未这么觉得——这么看来,东堂葵这个人的脾气竟然很不错,被拉着说了这么久还没有反驳她一句。
……不过,也有他本人也很好奇的缘故在。
在看到东堂葵跑去找高田延子用饭团语聊天以后,狗卷棘更是坚定了东堂葵也很好奇这一点。
那个一直在他面前装高冷的学妹,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偷偷笑着,又在东堂葵瞟过来的时候逼自己皱起眉,严肃地附和道:
“没错没错!饭团语就是很可爱哦!”
……哪有这么可爱啊。
要是真的这么可爱,以前怎么没人告诉他?
和高田延子告别后,东堂葵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了,他语气不善地对江见月说:
“我怎么感觉饭团语没有那么有用呢。”
“啊?”江见月眼睛瞟到别处去,“可我就觉得很可爱呀!”
“因为饭团语很独特,只有狗卷学长知道意思,所以说别人坏话的时候也可以当着那个人的面说,不是很帅气吗!”
“……”东堂葵一言难尽地盯着她,似乎又注意到了什么,悠悠道,“你到底是觉得饭团语帅气,还是觉得你的狗卷学长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