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许怿还是住下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思绪飞扬。
回去要是被他爸妈看到这些伤口,保准会追着问,万一以为他在学校被欺负了,又得安排转学。
许怿不想,所以他决定今晚先不回去了,至于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木琼玖家住在东街,和他家刚好是相反的方向。
独揽一层的江景大平层,视野开阔,空间通透。新中式风格的装修非常考究,书法挂画与原木家具的精心布局,可以看出主人家的审美追求。
和木琼玖身上温润大气的气质相当契合。
要不是刚才看到木琼玖房间的布置,许怿一定会这么想......
脑子里还闪烁着刚才看到的画面,突如的困意也悄然袭来,许怿打了个哈欠,往被子里缩了缩,进入梦香。
空调冷气呼呼地往外吹着,纯白被单上那颗毛茸茸脑袋发丝微动。
另一边的房间里,空调同样调的很低,木琼玖坐在书桌前敲着键盘,幽蓝的屏幕光打在他的脸上,混着瞳孔的深邃凝成冰霜。
强烈的割裂感在房间里划破。
一个是木琼玖身上的冷,一个是此刻房间里的冷。
一片近乎刺目的雪白。墙壁、天花板、地板,全部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纯白色哑光材质,反射着来自头顶唯一光源。
那光线是纯粹的、毫无感情的冷白色,像手术室的无影灯,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柜配着书桌。
房间大而空旷,目光所及之处完全没有任何生活的个人物品。
床品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书桌上也仅有一台电脑。整面墙的落地单向玻璃,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此刻仿佛遥远的、冰冷的星河,与室内的冷光遥相呼应。
客厅与房间内的割裂,就仿佛木琼玖平常和此刻的不同,剥离伪装,面具之下是冰冷锐利的眉眼和毫无温度的眼眸,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木琼玖一点开网站,就像扔了个手雷到湖水里一样,炸起千层波浪,一条条消息弹窗不停的在某一个头像旁边加载,牢牢地钉在他的好友第一栏。
“许怿真帅。”木琼玖下意识去念那几个英文字母“xyzs”,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由笑出了声。
扯动的唇角带动起麻木的表情,仿佛春雪笑容,一下子鲜活了起来,眼底的笑意也慢慢弥漫,绽放春花。
木琼玖点了一个好友通过,然后关掉了网站。他的视线随着鼠标的光标移动,进入了一个隐藏在最下面的加密文件夹。
木琼玖连电脑的页面排版和文件夹的分类标注都归纳得井井有条,从大类别到小类别,按照时间先后顺序与重要级别设置命名。
但唯独这个文件夹的命名只有一个字母“z”,表述不清,意味不明。
点开进去是几张照片,修长的手指在鼠标的滚轮上滑动,照片里的浓墨在木琼玖的眼眸中流转,不由弯了弯眉眼。
许怿第二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下午一点了。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许怿脑袋昏昏沉沉的,木琼玖也是大方,昨天给他开空调也不定时,硬是让他享受了一晚上。
于是现在他脑袋昏沉,脸色惨白,手臂还密密麻麻的疼。
许怿没有证据,但许怿就是觉得木琼玖是故意的!要不,今天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对方居然还挂着促狭的笑和他挥手,“同桌,开学见。”
像个狡猾的狐狸!
于是,许怿给了对方一个冷酷的背影,连手都没有挥。
此刻的他正站在家门口,一脸冷脸地把昨天木琼玖给他缠着的绷带重新解开,丢进了垃圾桶。
真是穷讲究,就这一点点伤口,还给他缠个绷带。
现在家里应该没人,许怿心想着,低头输入密码,然后——
“滴!密码错误!”
“?”许怿皱闭起眼睛又重新睁开,摇了摇脑袋让自己视线聚焦,然后凑到密码门锁前又输入了一遍。
结果,冰冷的女声机器音再次响起。
“滴!密码错误!”
真是见了鬼了。
许怿有些呼吸不稳,怎么感觉脑袋越来越重了,而且脸好像也要烧起来了,他两手拍了拍两颊,准备输第三次的时候,门却先一步开了。
梁辞镜把门打开,看到儿子两颊不正常的红晕,眼皮耷拉着,看上去无精打采,连忙询问,“在朋友家玩的不开心?”
许怿一愣,没反应过来,“没有啊。”
嘶哑软绵的声音一出,两人立马都察觉出了不对劲。许怿在鞋柜换鞋子的时候,梁辞镜立马跑到厨房去冲了一杯感冒药剂。
热腾腾的感冒药递到许怿面前的时候,许怿觉得这蒸腾的白气有些湿眼睛,他有些僵硬地接过杯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径直回自己的房间。
他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妈,我们家密码换了?”
“啊对,换了,”梁辞镜蹲在电视机前,不知在柜子里找什么东西,“换成了你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