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不知道被谁放了一张办公椅,看起来很新,曲央之拿纸巾擦了几下,发现并不脏,便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他打算就在这里等。五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两个小时。
叶时礼今晚做实验是少有地的不顺。
公式出错,算错数值,这些平时几乎没有的低级错误,他都犯了。平时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完成的实验,现在都没有完成。
明明他并没有喝酒,脑子却也是乱哄哄的。
试剂发生反应需要一段时间,叶时礼打算趁这段时间,到走廊外透一透气。
他打开实验室的门,却意外地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昏暗的走廊灯下,曲央之缩在一张椅子上睡着了。脑袋微微歪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在微微颤动。
叶时礼不自觉握紧了门把。
眼前的画面和他高中做完实验出来时所看到的画面渐渐重合。那时的他因为准备竞赛决赛的实验操作题,也成天待实验室。曲央之就会在一旁等他,但经常会因为无聊,看着看着书便睡着了。
叶时礼拿他没办法,夏天实验室里冷气足,他只好在实验室备了一条小毛毯,看见曲央之睡着的时候给他盖上。等他做完实验,再叫醒曲央之,两个人一起回家。
几年过去,熟悉的情景再此出现,当初少年尚且稚嫩的面孔,已经蜕变得更加成熟,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一如既往地出色。白色西装松松垮垮地穿着,没有系领带,衬衫上端的扣子松了两颗,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还有精致的锁骨。
这样的omega,会被很多的alpha喜欢。
叶时礼沉默地站在实验室门前。
似乎是因为有点冷,曲央之皱了皱眉,下意识抱紧双臂。叶时礼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到实验室里面去了。他没有看到身后的曲央之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流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
没过多久,叶时礼再次出来,手上多了一件小毛毯。他将小毛毯披在曲央之身上,便不再停留,继续回实验室做实验。
曲央之缩着脑袋,将自己蜷缩在薄毯里,脸蛋在柔软的绒毛上蹭来蹭去。
剩下的实验步骤进展很顺利,叶时礼记录好相关数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验报告明天过来再写。
叶时礼脱下白大褂,走出实验室,曲央之还在走廊上待着,脸颊透着粉,似乎睡得很不错。
他收回视线,正要叫醒曲央之,刚好对方眼睫毛抖动了几下,睁眼醒了过来。
“叶时礼?”曲央之眨了眨眼睛,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的绵软,尾音微微拖长。
“嗯。”叶时礼低低应了一声,不想浪费口舌,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曲央之抱着毛毯站起身来,猫一样慵懒地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有啊,过来找你。”
他这动作和高中时期如出一辙,语气里也丝毫没有分离五年的隔阂。叶时礼转过头不再看他:“曲总要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可以吩咐我们所长,由他传达比较好。”
“嗯,好的。”曲央之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身体往叶时礼的方向前倾,“那……私事呢?”
脖子被曲央之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叶时礼觉得有些痒,退开一步道:“我和曲总之间,似乎没有值得交流的私事。”
“有,当然有。”曲央之道,“你的外套落在会所了,我给你送过来。”
叶时礼本来想说这种事情没必要他亲自跑一趟,但看着曲央之期待的眼神,又改了说法:“那谢谢曲总了,把外套还给我就好了。”说着,他向曲央之伸出了手。
曲央之朝他眨了眨眼,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叶时礼愣了愣,随后被曲央之试图蜷起手指的动作一惊,连忙收回手,插进裤兜,看向曲央之的目光有了一丝冷意。
曲央之的手指在半空中动了动,咬着唇,一脸可惜地收回了回来。但他到底没敢太过放肆,趁着叶时礼还没有生气,煞有介事地解释:“我刚才才发现,外套放在司机车上忘记带了。下次我再带过来还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曲央之的一双桃花眼扑闪扑闪地眨着,又长又翘的浓密睫毛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鸦羽一般轻盈。
叶时礼别过头不再看他,藏在裤兜里的手指捏得很紧,手心里传来轻微的疼意。
这原本是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拙劣借口。以前的曲央之没少做这种类似的事情。
叶时礼记得,有一次放周末,曲央之到他家,嚷嚷着说两人一起做作业他才比较有干劲。只是翻书包的时候,书包里只有一大袋零食,作业不见踪影。
“哎呀,忘记拿作业过来了!”嘴上这样说着,可说要做作业的人却不见半点失措,还兴致勃勃地掏出袋子里的零食塞给叶时礼,“来,你尝尝这个。这个新口味,我觉得比以前那款要好吃。”
次日,叶时礼担心曲央之真没完成作业,去到他家,打算陪他一起做作业,结果把他的作业翻出来一看,已经早就写好了。
“咦?我忘记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已经做完作业了。”曲央之无辜眨眼,然后一脸兴致勃勃说,“那太好了,刚好我们可以一起玩一整天!”
一次两次的,叶时礼又不傻,自然看穿了他的这种小把戏。拙劣的借口,毫不上心的演技,直白的眼神,曲央之的心思昭然若揭。叶时礼也心知肚明地纵容他。
那时两人情投意合,心照不宣地玩闹,别有趣味。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不劳烦曲总了,那件外套我本来就打算扔了的,曲总直接扔了吧。”叶时礼转身离开,“很晚了,失陪。想参观研究所,还是白天来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