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躺在地上小猫小狗盘身子似的蜷缩在地上,背对着赵渡生。她想问赵渡生院子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可她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继续装聋作哑。
赵府有恶鬼,那也得去找赵府的人。阿朱摸了摸手上早已干涸的符咒,有点没有出息的想。可阿朱明白道婆已经将某些东西调转了方向。
她会死吗?可她还不想死,她还没真正的活过。阿朱下定了决心,他们越觉得她的命可以随便拿来用,她就越不让他们用。哪怕对方是神佛鬼怪,也不能挪了她的命格去挡灾避难。
她不是随便可以用脚踩进土里的杂草小花,她要死死地护着自己。
夜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只有蜡烛燃烧的气味儿。阿朱似乎快要睡着了,喉咙里发出类似动物舒服微弱的呼吸声。
赵渡生的脸埋在一片暗色,他眼睛似乎能看到阿朱,盯着阿朱规律起伏的脊背看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赵渡生突然幽幽地说:
“当心面瘫。”
阿朱眯蒙着,听见动静后眼睫毛抖动了几下。意识逐渐回笼但她懒得挪身子,于是,阿朱转头半睁着眼好奇地望向赵渡生。
“什么面瘫?”
赵渡生手搭在膝盖上,百无聊赖地背靠在墙边,玩着自己手里莹润漂亮的玉坠子。
他朝阿朱抬了抬眉,一本正经道:“面瘫就是你笑不出来,哭不出来,讲话会流口水,吃饭漏米饭……”
“我哪有面瘫,我不要面瘫。”
“半张脸贴在地上,你不面瘫谁面瘫,难不成我面瘫吗?”
阿朱摸了下自己贴着地的半张脸,冰凉凉的。她敢怒不敢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命重要。她窝囊地揉了揉僵冷的脸,心里腹诽:你面瘫。
心里虽如此想,阿朱也是真的害怕赵渡生说的话。于是翻了个身双手搭在脑后,不让自己的脸贴着地。
赵渡生该是在阿朱背后看她动作,黑暗中阿朱听见赵渡生隐隐的笑声,脸上不禁红了红,耳朵热乎乎的。
真不知道怎么笑得出来的,真讨厌,阿朱想。赵渡生真是哪哪儿都讨厌,讨厌死了。
赵渡生尽管被关在此处但依旧有着几分漠然厌世的气质,因着他的气定神闲,阿朱莫名跟着放下心来。总而言之,跟着赵渡生总不会出错。
半夜,屋里透出一股莫名的香气,昏昏沉沉间,阿朱鼻子敏锐小狗似的嗅了嗅。
她揉着眼睛,半梦半醒间,阿朱听见赵渡生翻来覆去的声音。阿朱躺在一边等了一会儿,声音没有消失阿朱甚至能听见身侧抑制不住的喘气,听起来十分难受。
真奇怪,分明自己是被下咒的那个,怎么赵渡生到成了躺着爬不起来的人。
想起前几日自己生病也是赵渡生守在身边,阿朱撑起身子爬起来。她慢慢凑过去,凑到赵渡生身边,伸手戳了戳赵渡生的后脖颈,只一摸,阿朱就摸出了不对劲。
赵渡生身上满是粘腻的冷汗,额间滚烫。阿朱拿起快要烧到尾端的蜡烛亮了亮赵渡生的脸,只见赵渡生脸颊上却是红得艳丽诡异。
阿朱想起来那几大板子,应该是伤痛引起的高热,到了夜里就开始反反复复退不下去。
明明亮亮跳跃的火光下,赵渡生微微张着嘴,嘴里似乎在呢喃什么,阿朱以为他醒了,连忙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问:“你说什么呢?”
可对方只是微弱地发出一点点声音,阿朱偏头把自己的耳朵凑过去,便模糊听见赵渡生说:“想喝酸梅汤。”
“想喝酸梅汤……太热了。”
阿朱用袖口抹了抹赵渡生额头的汗水。
“你这个样子喝什么酸梅汤。”
她不理解赵渡生为什么会想喝酸梅汤,现在这阴森森的地方又算不上热,可赵渡生嘴里依旧念个不停。
阿朱直截了当地脱了赵渡生的衣服,垫在他的身下,又撕了块干净的料子,将赵渡生身上的汗擦干净。
赵渡生的动静少了很多,可眉间紧紧蹙着,仿佛做了噩梦不安恍惚。
阿朱守在赵渡生身边,伸出手指在他的眉间来回抚触。她动作轻柔而有规律。不消一会儿,赵渡生就安静下来,眉间也不再紧皱。
死马当活马医,这是套哄孩子的法子。阿朱难受的时候就喜欢摸自己的眉毛,那摸别人的眉毛说不定也有效果。
阿朱只盼望着今夜能够顺利地度过,能够早早地迎来白天,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