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空无一人,正疑惑时,苏叶拉了拉她的袖角。
“姑娘,人在这呢。”
说着伸手指了指站在马旁边一个还没马腿高的孩童。
那孩童约莫六七岁年纪,身上穿着簇新的杭绸褂子,白白净净的脸上沾了几点泥巴,仰着头看向马车内,见司空华灵探出头来,瞪得大大的眼睛瞬间萎了下来,满脸写着“失望”二字。
苏叶上前问道:“小娃娃,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拦我们的马车?”
那孩童却不回答,只问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把明家姐姐藏哪去了?”
呵,年纪不大,口气还不小!
苏叶被问住了,转头看向司空华灵。
司空华灵一头雾水,看了看那孩童,又回头看了看沈策。
这是什么路子?新型诈骗吗?
她跳下车,走到那孩童面前,居高临下问道:“我也问你一个问题,谁是明家姐姐?”
她对小孩子向来没什么耐心,尤其是这样一个没有礼貌,拦了路,见了人,连声姐姐都不叫的小屁孩。
沈策指尖轻轻拨开车帘一角,也看见了那立在前方的孩童,临近金陵城,他不自觉地想到了大哥遗落在外的孩子,心中不免生了几分关注。
“明家姐姐就是明家姐姐,还能是谁?你们是不是把她送出城了?”
司空华灵挑眉,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孩子说他笨吧,他还知道隐藏身份,回避话题,说他聪明吧,半天都说不出点有用的。
司空华灵决定换个问法:“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把明家姐姐藏起来了,你是什么人?”
那孩子见司空华灵这么说,顿时双眼放光,一副“你看,我就知道是你们干的”的表情。
“你们的马车用的是上好的楠木,从车形和构造来看,都是富贵人家才坐得起的,更何况你们的车帷用的是蜀州纱罗,布匹中的名品,放眼整个金陵,除了谈家,就只有明家才有可能把这种好东西用来做帘子。”
呦!行家啊,司空华灵不禁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还真是小看这娃娃了,懂得还不少。
等一下,他提到了谈家,听这意思,应该不是谈家的人,但看他言行举止,应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说不定还真认识谈家的人。
那孩童振振有词,说着说着,还插上了腰:“我在这守了一早上,就只路过你们这一驾马车,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司空华灵弯下身子,笑道:“我可以帮你找找明家姐姐,不过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那孩童道:“我叫贺今朝,我家就住在前面金陵城里。”
“那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找明家姐姐的。”
司空华灵闭上眼睛,双手揉了揉脑袋,面露痛苦之色。
开口闭口都是明家姐姐,这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头大时,沈策不知何时下了车,站在她身侧,对着那孩子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贺长安?”
那孩子惊喜道:“你怎么知道?”
“谈家家主,谈松,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姑丈。”孩子脆生生地回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们认识我姑丈?”
司空华灵诧异地看向沈策,脸上隐隐露出崇拜之色,做过背调的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关键信息。
沈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回了马车,只淡淡道:“上车吧。”
那孩子本就不怕生,一听来人认识自家姑丈,更是没了顾忌,小跑着跟了上去,奈何腿短,到了车架跟前,还是长风抱着他上去的。
马车上,贺今朝端着一盘点心狼吞虎咽,两腮鼓得像只小仓鼠,嘴里还不忘叭叭说个不停,从贺家上下一直说到他姑姑出嫁。
贺家是金陵当地最大的木材商,几乎垄断了整个江南的楠木、紫檀生意。贺家家主膝下儿女众多,正房所出的长女贺清越,嫁给谈家现任家主谈松为妻,贺长安和贺今朝是二姨娘所出。
他所说的明家姐姐,是金陵富商之一明远堂的次女,明蕙。明蕙原本和他哥哥贺长安从小就有婚约在身,但对于成亲之事明家一拖再拖,至今都没个定论,后来贺家打探之下,才知道明蕙早已有了意中人,是去年乡试的解元,虽说出身微寒了些,但深得明元堂的信重……
沈策坐在对面,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翻着账本,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双耳早已屏蔽了贺今朝叽叽喳喳的声音。
直到听见他提起贺清越身子不好,前些年花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才生下一对龙凤胎时,沈策才掀起眼帘,眸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对龙凤胎如今几岁?”
“嗯……”贺今朝掰着指头数了数,“四岁!”
而后又思考了一下,肯定道:“对,就是四岁,我爹说弟弟妹妹小我两岁,我如今六岁,那他们肯定是四岁!”
年龄对不上。
沈策眸光一暗,不再多言。
司空华灵先是忍不住疑惑他一个屁大点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又佩服他这惊人的记忆力和口才,感叹道不愧是生意人家的孩子,这嘴上功夫确实好!给他一壶茶一块桌子,都能到街上开个说书摊子了。
她忍不住递了块帕子示意他擦嘴,问道:“那你姑丈就没有其他孩子?比你大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