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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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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混杂着闷雷,砸落人间。兵戈扰攘般的嘈杂中,谢谨言只听到那句话,尤为清晰,仿佛压下了浓重情绪后的肃杀感慨。

“最后,我取走了,他的性命。”沈自钧这样说。

他们相识于晶莹梨雨的掩映下,却落得零落成泥的惨烈结局。

谢谨言默然,手腕被沈自钧按住,有一瞬紧绷,然后卸下力气。

该他问的,他尚且不愿多问,勾起梦狩心伤的往事,他更不肯置喙。窥探他人私隐,于他而言,是极为无礼的冒犯,他不愿做惹人厌烦的事情。

“你不问问吗?”感受到他的沉默,沈自钧忍不住出声。他想和谢谨言交谈几句,而不是单方面讲述,好似自作多情。

他暗地里希望,谢谨言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好奇,这让他有种“被关注”的快意。倘若身边人当他是团空气,对他的曾经提不起丝毫兴趣,这会令他倍感挫败。

他希望被人“看见”,曾经是,现在也是。

他既然这样说,谢谨言当然捧场:“为什么?”

虽然问了,语气却淡淡的,显然没有探究的兴致。

沈自钧忽然没了趣味。好像自己拖着人家聊天,强迫对方配合自己,到头来只是自娱自乐,自作多情,自讨没趣。

“忘记了,好像,他背叛了我,满身沾染暴虐气息,所以我只能动用烈火,亲手斩杀了他。”一句话结束,速战速决。沈自钧压得更低了些,注视谢谨言的双眸:“你不会背叛我吧?”

谢谨言反问:“为什么问我?”

他与那个孩童,并无联系,缘何因那人而生的疑虑,要由自己担着?他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也不想居于任何人的阴影之下。

沈自钧语塞,大约也发现自己的质疑无理。他垂下头,语气缓和道:“我只是担心。”

“你不用担心。”谢谨言的声音很平静,“如果行得正,我自然全力协助。”

安定梦境震荡,抚慰人心脆弱,走在这一命途上,已经功德无量。他自然愿意为他助益,无需强求。

“你放心。”仿佛感受到沈自钧的不安,他又补了一句。

沈自钧凝望他许久,终于在雷声阵阵催促下放开手,躺回枕上。

“你不怕雷雨天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雷声惊得神魂不安,而身边这个凡人却安之若素,他感到丢人。

谢谨言的嗓音仿佛染了笑:“不怕的,我喜欢。”他翻过来,侧身对着沈自钧,依旧不轻不重拍打他的肩头,“小时候,每到雷雨天,我都很兴奋,恨不能冲到雨里,畅快淋漓地淋个痛快。”

沈自钧咳一声:“会感冒生病的,再说了,小孩子都害怕打雷。”

谢谨言轻笑:“可能,我是个异类吧。总觉得,与其缠缠绵绵下个不停,还不如痛快下场大雨,把积聚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等雨过天晴,阳光还是灿烂的。”

沈自钧在心里想,这样的心态,一定是平日压抑惯了,才借着瓢泼大雨的机会宣泄内心情绪。谢谨言看上去拒人千里,总是端着一张冷脸,心里不知藏着多少往事,更不知压抑了多少滚沸的情感。

人啊,真的奇怪,明明渴求被人理解,却偏要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给谁看?

真是别扭啊。

“谢谨言,倘若你要淋雨,记得和我说一声,好提前准备药。”他戏谑地嘲讽,算是给自己找回面子。

谢谨言微微一笑:“哪有那么容易死。”

活人没有那么容易死,可是一旦死亡的垂翼落在眼前,生命也不过绒羽一片。

第二日清晨,消息传来,喻宛宛伤势过重,抢救无效。

时间正是深夜。

谢谨言接到电话后,沉默许久,放下备好的白衬衫,转而从取出一件黑色立领衬衫。

他不能亲临送学生一场,只能以此方式略表哀思。

沈自钧也在他的劝说下换上素净的衣裳,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路过的学生神色俱是庄重。

石维敬亦然,他手挽背包,脚边的行李箱还贴着学生赠给他的贴纸。

“要走了吗?”谢谨言瞥了眼他的行李箱,松竹归鹤的图案很是风雅。

“嗯,手续已经办好,没必要拖延了。”

虽然说过想陪学生们最后一程,不过离职手续一旦办好,石维敬就不再是汇硕中学教师,他已没有理由留下。

更何况,喻宛宛已逝。他不可能留在这里,留在这个非议他、谴责他,更令他倍感伤怀的地方。

沈自钧从他嘴角的弧度里品出一丝勉强。他想,石维敬虽然强撑着没哭,心里应当非常难过,否则那双眼睛怎会渗着血丝,眼眶泛出黑晕?

“以后打算怎么办?”他问。

石维敬举目望向远方。适逢正午,灿烂的阳光投下,北方的天空连一片云也无,瓦蓝瓦蓝,干净得如同一块蓝宝石玻璃。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瞒你。我早就在准备考研的事,现在,正好全力备考。”石维敬唇边牵起一丝笑,又望了望那块天空,“她想报考临城大学的文学院。现在,她去不了,就由我替她看看吧。”

那块天空下,临城大学的草长莺飞、书香盛景,再也不属于喻宛宛。

曾经想过的双双投身文学海洋,执卷论辩。如今看来,不过一场自欺欺人的梦罢了。人已逝,梦已醒,活着的人,只能踽踽独行。

石维敬抿唇,深深望了谢谨言一会儿,垂下眼,叹息道:“谢老师,你我共事将近两年。在我看来,你不算是个仗义执言的君子,也却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你……”他忽然顿住,云淡风轻地苦笑,摇了摇头。

不知如何开口,自己似乎也没有立场指指点点。

石维敬最后望了沈自钧一眼,再看向谢谨言。

“小沈这个人,热情,活泼,城府不深。在组里,数他嘴甜,天天‘石哥’长,‘石哥’短的,主任非常看好他。”石维敬停下,抬起胳膊,缓缓拍了拍谢谨言的肩膀,动作不大,却很沉重,带着嘱托的意味,“你该和他好好聊聊的。”

言毕转身,踏着碎星般的光影,朗声作别:“保重。”

行道树下翠色浓郁,星星点点的花苞散发出丝丝甜香。石维敬走过花坛,摘下一枝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放在实验楼下,喻宛宛坠落的地方。

没了教师这层身份的制约,他终于可以坦然这份感情,虽然已经太迟。

沈自钧与谢谨言并立,目送石维敬逐渐远去。那道影子初时洒脱,渐渐步伐沉重,直到将要消失在街角,终于显出颓然,然而很快就混入车流,再也瞧不见了。

沈自钧深吸一口气,转身,哑声说:“走了。”

准考证已经发下。谢谨言捏着厚厚一沓证件,从中抽出属于喻宛宛的那张,郑重其事,放在她的桌上。

听闻消息的学生中,有与她交好的,已经在她桌上摆了数朵鲜花。白色如雪,红色如霞,生命逝去,是否也如冬雪消融,夏花枯萎?

一张再也不会使用的准考证,绕着冬雪静谧,夏花绚烂,给一生画下遗憾的句点。

谢谨言心情郁郁,沈自钧与他相处久了,从他的眉眼间窥得一丝端倪。当晚下了班,他没有先走,而是等在办公室,直到身为班主任的谢谨言回来,他才迎上去说:“先别急着回家,我们去逛街。”

谢谨言哑然,好端端的,大半夜的,逛什么街?心里不乐意,却还是不好拂沈自钧的兴致,随他去了。

沈自钧逛街像个小孩子,各种好奇,这要看,那要摸。谢谨言陪他逛了两条街,白天沉重的心情缓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身上的疲累。

哪有逛街买四百多块钱口香糖的,还有一箱方便面,谁提着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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