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来了，”导演组笑着招呼叶惟岁，“沈哥这边也差不多了，等一下就是双人录制了。”

叶惟岁沉默地站在一边等着。

沈初似乎是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录制结束后又跟他的心理咨询师走到偏一点的角落，在说什么。

夜风扰扰，海浪阵阵，仿佛人声，但终究不是。

沈初和他的那位心理咨询师的声音被自然的声音完美地掩盖住——

“最近睡眠怎么样？”

“挺好的，”沈初笑道，“多谢你今天帮忙，惟岁那边……”

吴洺耸肩笑了一下：“别担心，邓慈是我师弟，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问，不会把你那心上人怎么样的。”

沈初摸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回去后记得来我这复查，情况好的话可以再减药了。”

沈初眼神习惯性地往叶惟岁那边飘，一看见了站在人群边缘的叶惟岁，连忙敷衍过去：“回去再说吧。我后面还有录制，先走了。”

说罢，他匆匆往叶惟岁那边走去。

吴洺好奇地看过去，他听过无数次沈初描述的叶惟岁，所以一眼就断定——人群边缘那个瘦高的漂亮男人，就是沈初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你来多久了？”沈初快步过去，“等很久了吗？”

叶惟岁摇头，“后面还有什么录制？”

导演组探过身子，笑着解说：“再晚一点就能看到平洲的特色，蓝眼泪。我们为两位老师准备了观景的地方，这边走吧。”

他们最终来到一片礁石附近，礁石边上支着两张软椅，软椅前摆着桌子，桌上放着饮料，如果忽视后面那些摄影机，倒真像是个情侣约会的好地方。

“坐吧。”

沈初拉着叶惟岁坐下，摄像师导演组很识趣地退到后面，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今天那么想赢，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沈初笑着给叶惟岁倒饮料，“很久没来看蓝眼泪了，正好有机会，当然得努力了。”

“你怎么知道还有这个安排？”

“签合同的时候赵琼都一一对过了，你那边没有吗？”

叶惟岁一顿。他的合同一向都是黎允代管，黎允倒是把文件发给他过，只是他那时并没仔细看。

“哦黎允好像说过，”叶惟岁不想再提，便敷衍过去，岔开话题，“我们不会要在这录一整晚吧？”

沈初看了眼表，“不会，时间快到了。”

说着，他将倒好的饮料递给叶惟岁，声音微低，“就当放松一下，我们很久没有两个人出来玩了。”

叶惟岁摩挲着杯壁，半晌没说话。

沈初脸上极快地划过一丝自嘲，翻出两个骰子，“趁着蓝眼泪还没开始，我们先玩一会打发时间吧。”

“扔骰子？”叶惟岁质疑地看着桌上的两个小骰子，“这玩什么？”

“你问我答，点数大的可以问点数小的问题，如果点数一样，我们就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叶惟岁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反正在镜头下，沈初向来比他更注意名声。就算背后那些人可能都知道他们曾经的真正关系，沈初也不可能让他们真搬上台面。

两个骰子在桌上骨碌骨碌转了好几圈，最终是沈初的点数大。

“你谈过几次恋爱？”

叶惟岁一怔，抬眼看沈初，微微皱眉。沈初却仿佛看不懂他的脸色一般，脸上还挂着笑，等他的回答。

片刻沉默后，叶惟岁闭了闭眼，淡淡道：“没谈过。”

沈初脸色登时僵硬。叶惟岁刻意忽视了，径直拿起骰子，再扔了起来。

这回，轮到叶惟岁问，沈初答。

仿佛报复，叶惟岁怀着自己都分不清的心思，缓缓开口：“同路获奖，是我拿了影帝，遗憾吗？”

沈初眼睛一眨，忽然笑开，声音低柔缱绻：“不遗憾，这个奖本就是你的。我的演技都是你教的。你不获奖谁谁获奖？”

叶惟岁倏得沉默。

五年前他获奖后，本就纷乱的流言顿时炸开了锅。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人都在质疑他，指责他。

凭什么是他第一次演电影的人拿了奖？凭什么不是沈初？他是不是靠着家庭背景抢走了沈初的奖项？

他不清楚沈初会不会也这样想过，毕竟沈初一直很在乎事业。

当年他没有问过沈初。因为他总觉得没必要，而且问出来，好像自己都心虚了一样——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

但时隔五年，话真的问出口后，叶惟岁忽然觉得一阵松快。

海浪声越发得大，远处的海面已经浮起了淡淡的荧光——蓝眼泪要开始了。

沈初又扔了一次骰子，这回他扔的是六。

叶惟岁笑了起来：“行了你直接问吧，我怎么扔也不可能大过六。”

沈初没说话，定定地看着他。叶惟岁一摊手，平静地等着。

半晌，海水卷着海风袭来，叶惟岁只觉得胸前一轻，自己的领麦已经被摘下，沈初紧紧攥着两个领麦，声音很轻——

“你还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