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诚脸色瞬间铁青,掌心捏紧,可乐杯杯壁完好无损,里面的液体却滚出了热腾的白气。
贾弋抬起大长腿垮了好几个台阶,轻拍了下赵景诚的肩膀:“家主,马上要熄灯了,再不回到位置会在黑暗中迷路的哦。”
电影巨幕的光将他的脸照得一片惨白,五官没有阴影。
赵景诚手腕急抖,滚烫的液体泼到肩头,顺着贾弋的指缝渗下,洇湿了一大片肩头。
赵景诚眸色一暗,肩头的五指泛起了红血丝,与活人别无二致。
贾弋愣了一瞬,顾不得被烫红的手,连忙掏出帕巾,一点点吸着赵景诚衣衫上的水渍,紧张地神色跃入赵景诚眼帘:“售货员是怎么回事,竟然给客人滚烫的可乐。”
他小心地脱下赵景诚的西装外套,看着衬衫上淋着的红色液体,仿佛肩头渗出的血渍,夹着帕巾的修长手指一顿。
电影巨幕忽然暗了下去,仿佛将电影院明亮的光全部吸入了屏幕,音响随着心跳的频率震动。
暗哑的嗓音缓缓付下身:“家主,现在天黑了,可就回不去喽。”
试探失败,赵景诚面色如常,淡声道:“反正你包了场,不是吗?”影院空调开得略低,被打湿的肩头如同落了层薄雪,寒意刺骨,他接过贾弋的帕巾,垫在濡湿的衬衣下。
感受到身旁陡然一沉,热烫的身子贴着他的手臂,赵景诚听见贾弋说:“包场的可不是我。”
赵景诚手指一顿,抬头望向他。
贾弋嚼碎一粒爆米花:“这座电影院是梁长老的产业啦。”
赵景诚黑了脸,转身就要走,却被贾弋一把抓住,贾弋满脸纯真地说:“家主是怕我私下与梁家人做局,把你约来这里?”
赵景诚挑眉,相互试探:“我不信你会这么傻,我能给你的好处比梁家人多。”
“我是真心想和家主约会,在只有我们的电影院里,屏幕上一遍遍上演惊悚剧情,家主会害怕地缩在我怀中,我轻轻咬着家主的耳垂,安抚着说‘别怕,我在’。”贾弋眼一弯,笑出两个酒窝。
忽然,他眼尾压下:“可惜有人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贾弋眼眸虚虚地往旁边瞟,赵景诚灰眸掠过一丝微弱的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屋内,唯有电影巨幕的光闪动着,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坐了个人影。
一具被水泡出巨人观的躯体,横陈在血红的大床上,鞋子不知掉落在哪,浮肿的脚趾相互挤压,拥挤溃烂的尸肉,露出森白的趾骨。
那浮肿的头颅,像个吹到极致,几乎要被撑爆的气球,两只眼球翻出布满网状血丝的眼白,如同被人像用胶水敷衍的沾在气球脑袋上,摇摇欲坠。他如同溺水般嘴巴一张一合,唇逢不断有污泥渗出……
方才注意力全在贾弋身上,他竟未察觉到跟在后面的,是梁长老的冤魂。赵景诚仿佛也被那溺水的冰冷寒意所笼罩,从头到脚密密麻麻的凉意。
“我也是进了电影院后,线人才告诉我,这里是梁长老私下里的产业。”贾弋斜着眼睛瞟那处,老鬼眼珠死不瞑目地瞪着他,他瑟缩了一下:“估计是他托梦给梁家人,让他们故意把我们困在这间屋子里。”
那梁长老突然像受到了刺激,躯体剧烈抖动起来,眼、耳、鼻渗出浓郁的鬼气,翻白的眼球几乎要坠落,滚到贾弋脚下。
“他在跟你。”赵景诚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了,好像是从梁长老去世的那天起吧。”贾弋精致的脸蛋一鼓,努努嘴,“每天都缠着人家,人家的小心脏快碎掉了。”
“人死后,一般会在原地徘徊,等待阴官勾魂。”赵景诚目光森冷的吓人,“他为何跟着你?”贾弋的内在绝没有那张脸一般无辜,常以心狠手辣著称,此次祸端未必不是贾弋造成的。
贾弋耸肩,眸子里闪动着精光:“谁知道呢,可能有人故意让他误以为,他的死亡是我造成的吧。”
听出贾弋话中意有所指,而且指向的人非常明确。
赵景诚目光冷淡下来,提点他话中的漏洞:“梁长老是曲家的探子,曲霖杀他嫁祸你,太亏了。”
“如果他是为了你呢?”贾弋说:“他知道梁长老想杀你,于是先一步替你除了祸害,再借鬼魂之口栽赃嫁祸给我,你为了稳住内乱把我送出去。
这样,他一下除去两个心头大患,你因被家族孤立而失落,他顺势跑来哄哄你,抱得美人归。”
赵景诚很不想顺着贾弋的思路往下走,可曲霖恋爱脑犯起病来,说不定真干得出这事。
“……你先离开这。”赵景诚深吐了口气。
贾弋露出疑惑神色:“为何?”
赵景诚说:“免得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