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之憋住嘴角的笑意,说道:“走吧,去吃饭。”
“是。”
裴昀之愣了愣,他怕别是看错了,商绾一竟低眉顺眼地行了个礼。
见他诧异,商绾一微微勾唇,解释道:“辰璟王殿下如此注重礼仪,那妾身作为王妃也该遵守规矩才是,省得被说是殿、前、失、仪。”
听到她着意加重那四个字,裴昀之不由得轻轻嗤笑,说道:“你倒学得快。不知王妃打算如何调.教手底下的人?”
商绾一闻言,眸色带了些认真:“毕竟你我不是真的夫妻,雅兰也没什么错,人之常情而已,便让她在我手下做些清理屋子的活儿罢了。”
说着,她声音渐渐放缓,柔和似一池清水:“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面子,谢谢你。”
闻言,裴昀之低垂下眸,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否只是为了她的颜面。
回过神,他目光瞥见桌案上的书卷,定睛一瞧,上面写着:历年画院考试题目集锦。
商绾一察觉到他的目光,心虚地用手一挡,不自然道:“我,我就是随便看看,不是要考。就算考,也是三年之后。”
见她慌慌张张,裴昀之拧起眉头:“躲躲藏藏做什么?再说,今年十月招募,眼下还有时间准备,为何非要等三年?”
“你不是说过,皇后和许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你,要收敛锋芒吗?我想着三年后,咱们应该已经和离了,那个时候我做什么也就与你无关了。”
女子的话语轻飘飘的,好像和离对她来说是一件轻如微尘的小事。瞬间,裴昀之心里传来刺痛感,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进去。
他顿了顿,说道:“我这话只是提醒你保护好自己,并不想让它成为你的绊脚石。商绾一,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至于那些眼睛,我能解决。”
商绾一看向裴昀之认真深沉的眸色,心中略触动,道:“那我今年十月,便去试试看。”
晚膳过后,商绾一打算回卧房再温习一遍下午学的知识,却见这个时辰一向回文书房的裴昀之竟跟在自己身后。
行至房门前,素白指尖抵在门板上,终究是没推开。商绾一回眸,有些不安地看向他:“你,你进来有事吗?”
裴昀之黑眸微动,向前走了几步,将女子逼得后退至门板,发生轻微的撞击声。
“这难道不也是我的卧房吗?我不能进来休息?”
男人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鼻息洒在她脖颈处,激起她一个颤栗,她面色通红,低垂的睫毛微微抖动:“咱们又不是那种关系,男女有别。”
裴昀之冷笑:“男女有别?你昨晚闯进文书房,求着要和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记得男女有别?”
闻言,商绾一骤然怔住,美眸圆瞪:“怎么可能?”
她昨夜酒劲上头后便断了片,什么也不记得,可无论她醉成什么样子,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吧?
心下想时,身后倚靠着的门突然被裴昀之用手推开,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受惯性向后倾斜,就在脚下快要站不稳时,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坚实地托住。
随即只听见房门被不由分说地扣上,商绾一整个人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宽大的身形几乎将她完全包裹,即使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他腰腹间块垒分明的肌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房内烛火过于温暖,商绾一后背隔着衣料传来他手心的温度,烫得她脊背发麻,绯红的脸颊上也沁出丝丝汗水。
“裴昀之,你放开我。”
女子细碎的呢喃并未让裴昀之罢手,他不依不饶道:“昨晚你欲强.迫我,我怎么就不能还回来?”
商绾一冷冷一嗤:“胡言乱语,哪有男人被女人强迫的。若是有,那只能说明……他本身也很愿意。”
说完,她抬眸望向裴昀之,眸色明明纯澈得犹如山间清泉,可裴昀之却从中看出了一丝魅惑。
他喉结微动,慌乱地移开眼,将她放开:“所以,在我的极力抗争下,你并未得逞。”
说完,他便十分自然地坐到榻边躺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阖上眼,语气平淡道:“我可不想府中再出现雅兰这样心思的人,也不想某人被议论成夜夜独守空房。”
他顿了顿,心里暗暗补了句:更不想天天被贺临说身体有问题。
商绾一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先睡吧,我继续学习了。”
说完,见裴昀之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睡着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坐于桌前,继续埋头苦读。
夜阑人静,偶尔能听到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柔和悦耳。
被风吹得摇曳不熄的烛火明灭间,伏案读书的背影纤细曼妙,如明珠生晕,动人心魄。
榻上男人悄然微睁的双眸,蒙上一层温柔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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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庭院中,光影斑驳,菊花与芙蓉竞相绽放,微风微微拂过檐角,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清晨的时光总是没有喧嚣,只有风声与鸟啼声,为辰璟王府增添了几分雅致。
卯时,裴昀之早已一身藏青色直裰朝服,清贵无双,楚楚谡谡。头上乌纱帽压眉,却也遮不住他眼角微扬的愉悦之色。他起身时,带起一缕清爽的风,比从前还多了些潇洒。
“殿下,您今日真是丰神俊朗,公子世无双啊。”卫泽屁颠屁颠地跟在裴昀之身后,乐呵道。
裴昀之行至府外马车,微微停驻,回过头淡淡道:“说吧,又有什么不该说却不得不说的话?”
卫泽赫然怔了怔,说道:“殿下,这次可是正事。殿下之前让属下打听商家三姑娘的喜好,属下去了青槐书院好几趟,发现从学子到先生,竟根本没有一个叫商绾馨的,连姓商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