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画徒哪里见过如此阵仗,不免人心惶惶,连吴立德都神色肃穆,屏气敛息,一时间,温馨宁静的画院气氛凝重起来,似是有一朵巨大的乌云笼罩在上方。
“诶,商绾一,”南启这时候还是嬉皮笑脸,“你最近和那个刘璃关系不错,她不会真是细作吧?”
商绾一剜了眼南启,说道:“南公子难道不知什么是祸从口出?”
“我就随口一问嘛,你瞪我做什么?”南启满不在乎道。
“南启,注意你的言辞。”吴立德睨向南启,声音低沉地呵道。
南启这才撇撇嘴,噤了声。
“王妃,若等会刑部的人问王妃问题,无论问什么,王妃只需回答不知道即可。”吴立德压低了声音,看向商绾一。
他知道这些日子商绾一与刘璃走得近,若刑部真的要追究,商绾一难逃其咎,连带着的将会是整个辰璟王府与澄观画院。
所以这件事情,商绾一与画院,皆要尽快撇清关系为好。
商绾一怔愣片刻,犹豫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官员们搜查完毕,纷纷在画堂集合。
刑部侍郎陈硕与众官员眼神短暂交汇后,向吴立德拱手道:“经搜查,澄观画院无可疑之物,多谢吴掌院配合刑部工作,叨扰了。”
吴立德亦拱手回礼:“哪里哪里,辛苦陈大人跑这一趟了。”说着,吴立德似想起了什么,问道:“既如此,那名画徒是不是也可以放回来了?”
陈硕却眸色掠过一丝阴沉,冷笑道:“吴掌院莫开玩笑了,刑部来这一趟只是确保画院与那画徒个人行为无关。那画徒纸上的字符实在可疑,刑部是定然不能留她的。”
闻言,商绾一心中一沉,还未等吴立德回答,先开口道:“陈大人可有证据表明那字符就是暗号?”
听见商绾一插话,吴立德冲她投去一个眼色,却也来不及,陈硕的目光已然被吸引了过去。
“辰璟王妃,”陈硕微微行礼,冷冷说道,“目前尚未有证据表明她有问题,但她也无法证明她是无辜的,这种情况下,只能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商绾一眼眶微红,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陈大人怎么可以如此草芥人命?”
陈硕依然是面不改色,毫无感情道:“此事非同小可,刑部这么做,也是为了国能泰,民能安。”
“民安?”商绾一反问,声音都有些颤抖,“敢问陈大人,让百姓白白蒙冤,无辜地丢了性命,这也叫民安吗?”
闻言,陈硕黑眸半眯,里面略有几丝无情的怒意:“还请辰璟王妃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难微臣。”
“王妃,事已至此,已无力回天,还是莫要执着了。”吴立德额头不禁沁出丝丝冷汗,敛着眉眼提醒商绾一。
陈硕的冷酷无情与吴立德的不作为让商绾一顿时心里凉了大半截,她虽与刘璃相识时间甚短,可纵使是一个陌生人被无辜冤枉,她也无法袖手旁观,坐视不管。
她双手手指紧紧攥着裙角,抬眸定定地望向陈硕,语气认真道:“若我能有办法证明刘璃的清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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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下早朝的时辰,勤政殿外的大臣三三两两,交谈甚欢地鱼贯而出。
裴昀之顺着人潮,步履悠闲地向宫门走去,却依稀听见不远处的喧嚣声,不由得目光被吸引。
只见身着刑部服饰的官员们正行色匆匆地排成一列,前往大牢的方向,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在人群中显得身躯娇小——正是商绾一。
他眸色一凝,连忙拨开人群,向商绾一方向跑去。
商绾一正思索着救刘璃的对策,余光隐隐瞥见远处的身影,陡然抬起眸,与裴昀之对上视线。
此事真相如何尚未可知,她不确定自己能否赢,这种时候,她不愿拉他下水。
想到这里,商绾一冲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裴昀之顿时停滞住脚步,沉思片刻后,黑眸微转,转身向宫外疾行而去。
见裴昀之离去,商绾一放下心来,随着刑部官员进入大牢。
刑部大牢的石阶浸着经年的潮气,引路的狱卒提着油灯,火光在满是青苔的墙上投出斑驳的影子,照见镣铐在石壁上拖出的深痕。
商绾一被带到一间尚且还算干净的房间后,陈硕便示意狱卒退下,只余下商绾一与他两人。
“陈大人可否给我看看,刘璃画纸上的字符?”商绾一思路早已理清,语气极为平缓地说道。
陈硕点头,将袖口里的画纸抽出展开,放于桌上。
纸张被铺开呈现在眼前的一霎那,商绾一不禁瞠目结舌,险些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