荛城是西南最富饶的商埠重镇,人来人往车马不息。祈澜和封绝两人在大街上骑马往返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过往的百姓只会看着两人的背影感慨一句真是风采翩翩的公子。
巷口飘过一道鹂黄色的裙摆,祈澜直觉般看过去,方才被久久注视的感觉才消失。
“怎么了?”封绝问。
“好像有人在看我。”祈澜微微蹙眉,但奇怪的是,他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注视并没有恶意,更像是在观察。
封绝有些担忧,说:“不如改变计划,我们不在这里休整,借道去穗城,那里是关影门的地盘,总比这里安全。”
“看看情况再说。”祈澜回忆,书中描写关影门门主付烟儿是封绝的江湖好友,与封绝亦师亦友,是个爽直英气的女侠。
封绝也知道祈澜不是躲事的性子,也就没再劝,反正若是情形不好,他就再把祈澜绑走一次好了。
唯一开心的就属黑羽了,他欢欢喜喜地把公子送进客房,又端来今日份的汤药和甜枣,看着祈澜好好吃下才放心。
祈澜看黑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问他:“想说什么?”
黑羽摇摇头:“公子心里有事,属下无能,不能替公子分忧。”
“一路上你把我照顾得很好,怎么就无能了?”祈澜抬抬下巴,“你也坐下,我问点事。”
黑羽依言坐下,还以为公子要跟自己吩咐刀尖舔血之类的秘密任务,结果祈澜问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琐事。什么逢源山上有没有其他的小路,听雨楼前后院的甬道旁种的什么树,门主的主院里可曾种了什么花……黑羽听得晕头转向,这都什么跟什么,公子还是放我练功去吧。
蜜饯也挡不住祈澜的好奇心,黑羽手脚麻利地端来一壶白茶茉莉,淡雅飘香,爽口又解渴。
祈澜对上黑羽求自己快快闭嘴的殷殷眼神,放下茶盏,继续问。
黑羽:“……”公子求放过!
一柱香后,祈澜终于放走了黑羽,封绝推门进来,问:“有收获吗?”
祈澜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封绝不懂了,这什么意思?
祈澜说:“听雨楼的庭院和陈设许多年都没有变化,后山的植被树木也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恐怕比祈家先祖还大几个辈分,近十年内并没有人工开山填山的记载,没有小厮丫鬟也都是家养,护卫随从也没这么变化,若是短时间内安插进来眼线恐怕不容易。”
“那么就两种可能。”封绝思索道,“要么是眼线早早被安插进了听雨楼,要么是原来的人被买通了。”
祈澜更倾向于后者,但那样就还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对方的眼线到底有几个?
封绝拿出刚从外面买回来的松果酥饼,油纸包一打开,就扑出来满屋子酥香。祈澜肚子咕噜一声,坚决道:“我要先搞清楚再吃。”
他去洗了手,又挽好袖子,俨然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恢宏气势。封绝也起身走过来替他磨墨。
祈澜已经铺好了宣纸,纤细白皙的手腕灵动翻转,笔锋游弋,刷刷刷在上面写下几个关键词。
左边一列从上到下一字排开,分别是王大等人、面具男、酒庄、山村妇人。
右边一列同样,从上到下分别是听雨楼眼线、京城苏家。
封绝说:“平时看不出来,直到现在我才有你失去记忆的实感。”
祈澜问:“为什么这么说?”
封绝接过毛笔,垂眸道:“没想到失去记忆会让你连写作习惯都变了。”
“……”
祈澜下意识看向宣纸,知道自己大意了。古人皆是从右往左自上而下地写,自己却是依旧保持现代写作习惯,横着写了下去。若不是封绝无形中替他想好了借口,不然他就是犯了穿书的大忌,这是任何一个读书认字的人都不会出错的基本常识。
“在想什么?”封绝放下毛笔,轻声说,“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开心,我跟你道歉。”